第三五零章古气(下)第三五零章古气(下)←→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孙长鸣受限于认知和眼界,想不到这许多。但是从村子里走出来之后,知道了绝户村所处的位置,却是越来越奇怪:那些巨兽都是六阶以上,而且每一头都是体型庞大,它们只要出现在人族的领地内,一定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引来大修的围攻。
可是自己出来后这段时间,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消息。
要说它们是从铜棺峡灭域中顺江而下,然后登上陆地再去焚丘,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焚丘更靠近氓江,巨兽们没必要绕路而行呀。
所以——它们究竟是怎么走到村子外的?
时间渐渐到了后半夜,孙长鸣透过了那只蝉的双眼,忽然注意到村子外的莽莽群山之中,有什么东西闪亮了一下,光芒其实并不强烈,但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就十分显眼。
他心念一动,那只蝉立刻飞了过去,那光芒慢慢扩大,孙长鸣已经能够看清楚,光芒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出来!
就在他想要再靠近一些,忽然有一股波动从光环中迸发出来,扫过了周围数十里的范围,普通的草木丝毫不受影响,如同被一阵大风吹过一样,但是那只种下了灵种的蝉啪的一声炸碎,紧跟着有一股冥冥之中的惩罚,循着他和蝉之间的联系,飞快地侵袭到了他的身上!
孙长鸣眼前一黑,同时脑袋好像挨了一记重击,他闷哼一声,鼻孔渗出两道鲜血,险些从树上跌落下去。
脑袋中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霎时间竟有许多杂乱虚幻的念头,在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来回转动,其中的混乱让他险些魔化!
关键时刻蟠桃应物和令签应物一起飘荡而起,放出柔和的力量,修补了他受到损伤的魂魄。
孙长鸣回过神来,已经看到一头庞然大物,象身、蛇颈、龙首,周身缭绕魔焰、电链,已经趟过了村子,踩塌了几座房屋,满眼狂热的走进了焚丘的范围。
这个过程,孙长鸣都有一个很清醒的明悟:那不知名的巨兽,对身外的一切毫不介意,它有且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焚丘!
无论是那只蝉,绝户村,还是隐藏在树上的自己,那巨兽不管是否感知到了,却是毫不在意。那只蝉和自己受到的伤害,也并非巨兽有意为之,只是它通过那光环来到此地的附带伤害而已。
那种光环,应该是某种强大的空间输送,所以这些巨兽并非长途跋涉赶来。
孙长鸣看到了前方焚丘范围内,那一条沟壑,他还记得只要越过了那一条沟壑,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而此时那巨兽已经踏在了那条沟壑上,各种诡异变化从它身躯上爆发出来。
这还是孙长鸣第一次亲眼看到巨兽进入焚丘!
那巨兽越过了沟壑之后,似乎也承受了极重的负担,每走一步都会仰天发出一声嘶吼,一步一步沉重无比,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孙长鸣暗中诧异一声:“至少是八阶,极有可能乃是九阶!”
巨兽一直坚持到了焚丘那巨大的土包上,忽然脚下一空,似乎是焚丘打开了,庞大的身躯掉落下去!
可是在孙长鸣的视野中,却与一种“割裂”的感觉,那焚丘似乎是打开了,他却又看到焚丘根本毫无变化,难以解释这巨兽到底是如何落入焚丘的。
而巨兽“跌落”之后,焚丘上各种异象紧跟着消失不见,就连之前巨兽踩出来的那些深深的脚印也慢慢消失了!
但是在焚丘似开未开的时候,有一丝特殊的光气从焚丘下飘散出来——光气极为细微,约么只有头发丝那么一道,十分的不起眼,飘飘荡荡而起,就要慢慢消散于天地之间。
如果不是二弟提到了什么“古气”,他甚至也不会注意到还有这一丝光气。
但是这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古气”,孙长鸣也无法确定,他唤了二弟:是这东西吗?
二弟从葫芦老六里把头伸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就说道:正是此物,大哥你怎么还愣着,快快收取呀。
孙长鸣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可是无比危险的焚丘!所有踏入其中的生灵,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来的!我也想收取呀,可是怎么收取?都无法靠近那一丝古气。
小泥鳅被大哥说的一愣,心说有那么困难吗?它昂起头来,朝着那已经飘上半空的古气轻轻一吸,那一道古气晃晃悠悠的就飘了过来。
孙长鸣目瞪口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的修行,果然还要靠老二!
神马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狗屁,抱紧大腿就好。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满是讨好:我家二弟果然超凡脱俗,二弟在家中的重要地位仅次于小妹,大哥我是远远比不上的,以后一定努力给二弟寻找各种美味的食物!
小泥鳅满意,屈居小妹之下没什么,能压大哥一头就好。关键是大哥终于自我反思了,知道最近给的吃食味道不好——又是草又是虫子,口味着实不怎么样。
那一丝古气已经到了身前,孙长鸣长吸一口气,古气也随之被他吞入了腹中。他又开始催促老二:反哺,暖流!大哥我要晋升!
小泥鳅暗自撇嘴,缩回了葫芦老六中,专心消化去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丝古气并不足以让孙长鸣完成“一餐”,于是他在这棵树上住了下来。白天专心揣摩古气,晚上等待巨兽前来,焚丘“打开”后再次飘荡出一丝古气,小泥鳅吸过来,大哥吞入腹中。
孙长鸣的运气还算不错,接连三天都有巨兽前来,他吞下了三道古气。
而二弟也在这一晚,彻底消化了十三彩异蝶,首先将一股庞大的暖流给大哥送了过来。孙长鸣当机立断,开始“一餐”。
吞食天地异宝重要的是属性而不是数量,三道古气足矣,再多了以孙长鸣现在的水准,反而是不容易消化,要出问题的。
十三彩异蝶乃是六阶妖异,二弟送来的暖流十分庞大,但孙长鸣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境界提升了,以往觉得十分庞大的暖流,现在也仅仅足够支撑自己完成“一餐”而已。
今后再想有所提升,六阶已经不够用了,需要为二弟寻找一些特殊的食物了。
这些暖流融入三道古气中,将古气“融化”冲淡,然后彻底的沉淀在自己的身体内,融入每一枚灵穴,每一寸灵脉……
冥冥中时间飞逝,天亮了孙长鸣仍旧没有完成“一餐”,太阳升起又落下,黄昏到来之际,孙长鸣身上闪过了一层朦胧的灵光,朝身外蔓延三尺,然后又被吸纳回来,孙长鸣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噙上一丝微笑,第五大境一餐,终于完成了!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感受着体内的那种力量。
“原来是……鸿蒙之气!”他也忍不住一声赞叹。二弟所说的“古气”竟然是鸿蒙之气,传说中太初之始、孕育天地万物的特殊之气!
这可是天地异宝中最顶级的存在,远远超过了郑云强提供的所谓云煞。
更让孙长鸣吃惊的却是,二弟竟然能够不受影响的将鸿蒙之气从焚丘范围内吸出来!
有了鸿蒙之气对于自身的加强,孙长鸣相信自己虽然只是“一餐”,却足以对抗一般的三餐,甚至是自己各种隐藏手段尽出,面对第六大境,也有一战之力!
小泥鳅在葫芦老六中安安静静,并没有出来邀功,同时心下不断地祈祷:大哥应该满足了,不要再来找我。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大哥记性极好,排着葫芦老六说道:“不要装傻,之前说好的,还要给我一件宝物,替代箭头成为我的保命之宝。”
小泥鳅哀嚎一声,跟大哥抱怨着:就吃了一只虫子,大哥你怎么如此贪得无厌?
孙长鸣瞪眼:“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一定要算数,这是大哥教给你的做人道理,要牢记于心!”
小泥鳅嘀咕着:我又不是人……
但它还是从葫芦老六中伸出头来,张口吐了一件东西出来,然后立刻缩回去,再也不肯搭理大哥。
孙长鸣接住了,仔细一看是一柄司南一样的玉石勺子。他研究了一下就弄明白了:“这应该是十三彩异蝶一根虫须凝聚而来的宝物,有着穿空瞬移的效果,哪怕是被对方神术锁定,只要启动了也可以挪移逃脱。
不过这东西……好奇特啊。”
这一只玉勺需要提前灌注灵气,而且这玩意儿就像是个无底洞,多少灵气都能填充进去。使用的时候,里面存储灵气的多少,决定了挪移距离的远近。
那还说什么,当然是有空就往里面灌注灵气,存的越多越好。毕竟孙长鸣一旦动用了这宝物,那一定是遇到了无法战胜的对手,挪移个七八丈,和挪移个七八里同样没什么用处,瞬间就会被追上。
怎么也要一口气挪移几十里甚至上百里。
孙长鸣手中握着玉勺现在就开始灌注灵气,同时返回望云崖百户所。路上他突然又灵机一动:“或许,也可以有另外一种用法。”
“在战斗中,不需要完全耗尽玉勺中的灵气,比如分成十次使用,短距离挪移,就可以达成十三彩异蝶那种,短距离挪移,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试验了一下,的确可以这样使用,但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万一使用了之后,灵气来不及补充,就遇到了强大的敌人,挪移的距离不够了……那就悲剧了。
孙长鸣笑了笑,轻轻摇头,自己斗法手段极多,倒也不是一定要用这玉勺,还是尽量保留全部的灵气,作为保命手段之一。
他手里握着玉勺,又跟老二商议起来:飞剑有些不足用了,给大哥回炉加工一下。
小泥鳅没精打采:我饿!
孙长鸣没好气:十三彩异蝶刚刚消化完,你是直肠子?排空了马上就饿了?
小泥鳅不讲道理:就是饿、就是饿!
孙长鸣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将古尸的那三件宝物取了出来:这些怎么样?帮我把飞剑提升一下。
小泥鳅嗖一下从葫芦老六肚子中把头伸出来,闻了闻三件法宝,然后用力摇头:不够啊,大哥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你要多努力的,找一些真正的重宝来。
孙长鸣恼道:“这战戈、这手弩都很厉害的,尤其是这手弩……”
二弟懒洋洋地打断他:可是你要的是飞剑,这手弩倒是不错,可以用来提升弑神破。
孙长鸣心中一动:弑神破也行!
小泥鳅一张口,吧嗒将三件宝物吞了下去,然后就缩回了葫芦中。孙长鸣拍着葫芦:“不要偷懒,尽快把新的弑神破给我弄出来。大哥我再想想办法,飞剑必须提升了。”
飞剑多帅啊,大哥我还是喜欢飞剑。
老二没理他,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哼。
孙长鸣一餐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和这天地有着一种全新的“沟通”,飞遁的速度快了数倍,能够更加容易地调动周围的天地元气,短短几个时辰,就回到了望云崖。
阿羽立刻迎了出来,面色凝重道:“大人,出事了!”
孙长鸣淡然:“说。”
阿羽道:“上次当场诛杀的那个蒲公英傀儡,是中狱镇抚司的人,中狱指挥使大人因此大怒,据说已经派了一位一等供奉,持着他的手令要来望云崖问罪!”
孙长鸣意外:“竟然惊动了中狱指挥使大人?”
“属下专门调查了一下,这个傀儡名叫高银花,乃是中狱镇抚司下面的一个密探,在中狱镇抚司那边似乎颇受重视,完成了几次重要的任务,而且跟当地几个百户都有关系,属下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情随后会有些麻烦,但是怎么也不应该惊动中狱指挥使大人呀。”
孙长鸣颔首,高银花能够完成那几个重要任务,显然是得到了蒲公英的帮助。
“这件事情,只怕不是我们这个层面的矛盾。”孙长鸣指示阿羽:“你去查一查来的这位供奉。”
“是。”
孙长鸣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取了柳值的联络灵符出来,片刻之后柳值的声音从联络灵符中传来:“又有什么事?本座的直属手下,都没有你这么烦乱,三天两头的联络本座。你就不能当一个让领导省心的属下,把所有事情都自己处理了?”
孙长鸣当场叫起了撞天屈:“大人,我这次可是受你连累的!”
他将高银花的事情说了,然后道:“大人你不要骗我,这事情一定是中狱指挥使借题发挥,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你跟中狱指挥使之间有争斗,他搞不过你,那我这小角色出气?”
柳值勃然大怒:“孙长鸣!你竟敢质问本座?”
孙长鸣冷笑:“大人,您有些色厉内荏啊。”
柳值被戳穿,也不尴尬:“五大指挥使之间当然是有竞争的。不过中狱和东狱最弱,你也不用担心,有本座罩着,他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
孙长鸣就恼火:“大人在前线,此战更是关系到大吴朝的国运,中狱指挥使难道不明白?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一等,非要在这个时候发作出来?”
柳值也只是一声长叹:“等将来你入了朝堂,就明白了。如今这些大人们,心中哪有什么大局?都只是算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顿了一顿,柳值又说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咱们占着道理呢,真的闹起来宋公权占不到便宜。他不是派了一位一等供奉来吗,你把证据摆给他看,你要当心的是,他会出阴招,比如这位一等供奉,实力一定极强,能够压制你们氓江都司,当心他暗中对你下手。”
孙长鸣沉吟:“大人放心,我会注意的。”
本座刚刚一餐,正要找个试金石,看看鸿蒙之气的一餐,到底有多强!
柳值安抚道:“此战就要结束了,估计再有两个月,本座就可以回归,不必再担心这些暗中添乱的小人们。”
孙长鸣就问道:“咱们能赢吗?”
“谈不上胜负吧,”柳值有些寂寥落寞之意:“这一战就是咱们大吴朝的内耗,唉。”
孙长鸣深有同感,又想起龙蛇榜的事情,就顺带着跟柳值说了,柳值一笑:“我知道梁玉指所说的那个小崽子,名叫马其志,还就巧了,这小子是宋公权故友的儿子,不过都传言他是宋公权的私生子。
宋公权没有结婚,这小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后代。”
孙长鸣八卦之心大起,还想继续问问,故友之子怎么就成了宋公权的私生子,以及梁玉指堂堂北狱指挥使,怎么就对一个后辈恨之入骨,柳值却直接说道:“好了,就到这儿吧,本座去处理军务了。”
吧嗒——联络断了,孙长鸣连连撇嘴:“柳大人不厚道啊,把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却又不说了。”
他从屋子里出来,把云凡叫来:“调查一下马其志。”
云凡领了个没头没脑的命令,又不敢去问大人,只好发动了自己的全部关系,在朝天司内部调取各种资料。
过了大半天时间,阿羽和云凡一起回来了,阿羽神色有些古怪,率先上前禀报:“大人查清楚了,来的是欧阳啸,在中狱镇抚司大大有名,乃是宋公权的左膀右臂,第五大境六餐的境界。”
孙长鸣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比起你来如何?”
阿羽的神色更加古怪了,支支吾吾道:“属下不惧与他一战!”
孙长鸣没多想,挥手道:“好,你先下去吧。”
他退出去之后,轮到云凡禀报,云凡却先说道:“大人,羽骑将无力对抗欧阳啸,大人还要早做安排才是。”
孙长鸣好奇:“哦?有什么内情?”
“也是恰好马其志乃是中狱镇抚司的人,属下调查马其志的时候,查了许多关于中狱镇抚司的密档,这才恰好看到了一段羽骑将和欧阳啸的过往。”
“大约是七八年前,羽骑将还跟着柳值大人的时候,他在京师的教坊司中,不知怎么跟欧阳啸起了冲突。
但是因为是在京师中,大家没有大打出手,只是互相试探了一下实力,点到即止,最后的结果是羽骑将当场离开了教坊司。
这事情因为发生在那种地方,羽骑将似乎也觉得不光彩,就没有后续的报复。据说后来柳值大人知道了,也是一笑了之。”
孙长鸣暗呼一声原来阿羽你也是个风流种子啊,在本官面前摆出一副刚直生猛的姿态,原来你还有红颜冲冠的一面呀。
他心中暗笑,只是现在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不好跟属下开这种玩笑,否则阿羽的面皮有的受了。
“此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四处乱传。”
“是。”云凡接着说道:“关于马其志,目前是宋公权手下的一位实权千户,第五大境三餐层次,被誉为中狱镇抚司三百年来第一天骄!
公开的身份,是宋公权早年好友的儿子,但是……”云凡迟疑了一下,孙长鸣道:“照实说。”
“但是宋公权这位好友在马其志出生三个月之后就死于一场斗法,那一场斗法起因十分荒诞,只是因为双方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口角,就大打出手,结果当时已经是第四大境五刻的好友还死在了这一场斗法中。”
“据说宋公权听闻好友死讯,大声痛哭,并且下了严令,一定要抓住凶手,为好友报仇。大约半个月之后,凶手就被中狱镇抚司找到了,然后拒捕被当场诛杀。”
“从那以后,宋公权就主动负责,照顾马其志母子,甚至有时候会夜宿在马其志家中。自从马其志成年,进入中狱镇抚司当差之后,宋公权就更无顾忌,基本上就住在马其志家中。”
石锤了——孙长鸣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他又问道:“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