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你敢辱骂我师叔祖?!”
铁剑门的人勃然大怒,震荡刀剑就要冲上来,却被严景略抬手制止。
这面黑发白的老者单手按剑,眸光幽冷:
“小东西,你自以为有了几手武功就能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你给脸不要,就休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听说几十年前你也是上过流积山战场的人,怎么临老了,反而拎不清?”
轻弹断裂小半的杀猪刀,杨狱缓缓起身,刀锋泛着幽冷的光芒:
“老东西,你的脸皮,在我这一文不值!”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那所谓的过来人、老江湖,以历经千帆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告诉你。
这不对,那不好。
对于这种人,杨狱的态度同样很明确。
老家伙,你过时了!
“很好,很好。”
严景略怒极反笑:
“想不到,老夫不过二十年不履江湖,竟被人如此小看。哈哈,哈哈哈!”
笑声刚自回荡,就被一声清越的剑鸣激荡声所斩灭。
剑光乍起!
刹那之间,森森寒气就自扑面而来。
剑光未至,劲风气流一下吹灭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一众贼囚不及反应就被气流掀飞了出去。
他们的眼中已看不到那老者的身影,只有一缕剑光以极快的速度闪过。
十丈,似只一步!
下一霎,
足以刺破耳膜的金铁交鸣声就在这官道之旁炸了开来。
刀剑碰撞,火星四溅。
杨狱横刀在前,任由那剑光刺在刀面之上,身形巍峨不动,感受着被倒灌的内气刺痛的手臂。
严景略的剑法、身法、内气皆是老辣纯熟,然而,他太老了。
内气固然比尉迟龙深厚许多,可其气血衰败,筋骨松弛,比前者也前的有限。
“不过如此。”
杨狱一声冷笑,抖臂发力,将那长剑生生震了出去。
严景略后掠几丈,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白发都后扬了起来:
“这样大的力气?!”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一次碰撞之下,他终于知道这看似还不到三次换血的小东西,哪里来的底气敢顶撞自己了。
这样不符合常规的恐怖力量,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他当年以铁剑门的名义前去流积山参军,曾在如今的青州大将军‘魏正先’帐下效力。
那是,他自持剑法纯熟,丝毫不将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眼里。
那时,他根本不知道魏正先虽然仅是刚刚换血,但其双臂却有‘四象不过’之巨力。
只一次交手,自己就被打散了血气,生生在床榻上躺足了一年,也正因如此,他才成为铁剑门唯一活着从流积山战场上归来的人。
这小子……
“该我了!”
杨狱自然敏锐察觉到,脚下重重一个跺脚,脊椎抖擞着,杀猪刀已携劈风之势斩向严景略。
刀剑碰撞,发出炸响之声。
一出手,杨狱就毫无保留,刀光横掠的同时,周身血气也自沸腾了起来!
饶是严景略剑法纯熟,也被生生逼的不断退后。
让铁剑门一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安敢欺我?!”
连退九步,严景略的老脸已然涨红到了极致。
终于,再又一次碰撞之后,强忍着几乎吐血的巨力,内气鼓荡,勃发了血气。
“师叔祖?!”
“师叔!”
关山水、铁剑门一众人脸色全都大变。
严景略年近九十,筋骨松弛,血气跌落层级,一旦催发血气,那可真是拼命了!
“小畜生,老夫要你死啊!”
严景略面色赤红,怒吼着舒展猿臂,单剑舞动间,似有风雷之声大作。
这一刻,他再无任何保留。
筋骨弹抖间,血气滚滚激荡,似有虎啸之声自其体内传荡而出。
血气激荡,犹如虎啸!
借助血气鼓荡,严景略速度更快,舞出大片剑光纳风雷之势,将杨狱整个都笼罩了进去。
赫然是他铁剑门的镇派嫡传剑法,风雷一剑!
“血气如虎啸…”
杨狱眸光一凝。
换血层级的高低并不代表绝对的强弱,然而,如牛、如虎仍是巨大的跨越。
血气如牛者,拳脚指掌之下,皆如莽牛奔腾践踏。
而血气如虎更胜一筹,是威势与锋芒。
血气如虎,其指掌间,自有恶虎扑食的凶戾,更有獠牙虎爪般的撕裂锋芒。
以如虎血气催发剑光,足以斩断金铁!
尉迟龙与刘文鹏固然也达到这个层次,但对于血气的掌握却远远不如这个老家伙老道了。
力量固然更盛。
威势与锋芒却远远不及。
这一瞬间,杨狱只觉周身传来刺痛,那风雷一剑针对的不是任何一点,而是遍布他的全身!
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可我本也不想闪避!”
杨狱心神沉凝,感受着周身三丈之内的气流变化。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不闪不避!
“那小子怎么会这般强横?!”
石永言看得心中焦急,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脚下一点,自黑暗之中扑了出来,长剑抖动,就要发力将囚车之上的锁链斩开。
先救人!
他的心中念头刚闪过,耳畔就听一声黄钟大吕般的震响。
蓦然回头。
就见师叔祖剑光笼罩之下,似有大量泥沙冲天而起。
直好似巨象重重踏下,似整个地面都为之一晃。
而下一瞬,伴随着一道弯月般的锋芒匹练,那口足可遮人面目的宽大断刀,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开了剑光。
不避不闪,一刀斩向了疾刺而来的严景略!
“不好!”
严景略心中狂震。
这一刀没有任何精妙,仅仅是角度的拿捏与绝对力量的绝对爆发。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刀,竟给他不可抗拒的恐怖杀机。
刀剑碰撞,传出巨大炸响。
夜幕下一众人全都觉得心头一寒,就见得舞动的剑花全部溃散,那沉重厚实的大刀重重砍下。
“师叔!!”
“师叔祖!”
铁剑门的一众人目眦欲裂,凄厉大叫声中,血花抛洒。
虎口炸开,长剑脱手!
严景略只觉好似被大象狠狠猜中,雄浑至极的力量一如五十年前重重压下。
只一刹而已,他鼓荡的血气与内气就被锤散。
然后,重重的扑倒在地!
“住手!”
眼见杨狱以刀背将严景略砸翻在地,铁剑门的一众人全都疯了一般,怒啸着挥舞着刀剑就要冲过来。
而直到这时,石永言的剑才斩在精钢囚车外的锁链上。
只是没了内气加持,不但没有斩开锁链,剑身还被崩了个口子。
“入土的年纪了,就别和年轻人学什么好勇斗狠了。”
扫了一眼扑地不起的严景略,杨狱微微摇头。
继而,甩着刀背将冲上前来的铁剑门众人一一砸翻在地,筋断骨折,哀嚎惨叫。
方才看向呆若木鸡的石永言、关山水,以及一众之前似想溜走的囚徒们:
“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
“啊?不,不需要。”
赵九、蒋都如梦方醒,浑身颤抖着上前将铁剑门的一众人内气打散,扒了个精光。
“杨狱……”
关山水哀鸣一声,咬着牙看了眼弟子:
“永言,认栽吧…”
石永言呆若木鸡,也不知听没听到,但直到赵七将他手中的剑抽走,按倒,也没有反抗。
好似受不住眼前的冲击。
“杀,杀了我!”
良久之后,拥挤的囚车之中,严景略方才从重击之中回过神来,怒吼着:
“小畜生,你有种就杀了老夫!”
叫骂声戛然而止。
“闭上嘴!”
赵七揉了揉手腕,龇牙咧嘴的骂着:
“杨爷说的不错,你这老家伙,脸皮是真特酿的厚!”
他的身上,没了锁链。
除了关山水和石永言、严景略一并塞在囚车里之外,其余的囚犯全都解了锁链。
将铁剑门的一众人全都锁在了一起。
“勾结怜生教意图谋反,劫掠囚车,欲杀官差。这般多的罪名加身,几位的身家可是不低,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
杨狱坐在篝火旁,淡淡回应。
六扇门,是缉凶拿犯的机构。
任何凶徒人犯可都价值不菲,丹药、兵器、甲胄、甚至于武功,都是需要功绩的。
擒拿凶徒,自然是不菲的功绩。
反正这伙人难逃一死,他自然懒得沾血腥了。
“杨砍头,杨砍头!”
被扒光了衣服的铁剑门众人人全都在怒骂,然后,被之前的人犯一个个暴打。
“砍头…”
杨狱嘴角抽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得了这么个凶残的外号。
明明自己是这么的遵纪守法……
腹诽着江湖上的老粗们,杨狱着手清理着铁剑门一众人身上的财货。
可不比造反而来的怜生教,连山门都少了的铁剑门众人可富的多的多,这可是好些年才积攒下来的东西。
银票四千八百两,金票五百两,碎银若干,还有一些下乘的武功秘籍,内外炼都有。
包括严景略那门威力不俗,接近中乘武功的风雷一剑。
“这么个小门派,都有这许多银子。”
将东西揣到怀里,杨狱都有些震惊了。
青州可不是个富裕的地方,顺德府就更不是了,这些人身上带着的银钱,足够让黑山城数万人不那么紧巴的过个冬了。
什么山匪、内城大家,比起这些门派,统统都是穷鬼。
不过也是,没有这个家底,怎么养活门派上下一众不事生产的弟子门人?
怎么敢仗义疏财,怎么能行走江湖呢?
“畜生,畜生!”
铁剑门众人气的眼珠子发红。
杨狱却也没在意这点谩骂,只是嘱咐赵七、蒋都打的狠一些。
渐渐地,天亮了。
杨狱提着刀上了马车,让赵七分下干粮,就自开始赶路了。
“杨狱,杨狱……”
被关在囚车里的铁剑门三代老小咬牙切齿的瞪着马车。
赵七本想给这三人一块饼子,看到这一幕,眼神一转,与蒋都分了这块饼子,转身上了马车,挥着马鞭开始赶路。
马车里,又将一应东西轻点了一遍的杨狱,大为满意。
就这一波,他觉得自己能吃好些年了。
望着天边跃起的红日,心中不禁闪着念头。
“铁剑门,应该还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