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春华 第一百四十四章 侍疾
竞春华
芷嫀心中各种念头闪过,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跪下去,不然双腿不废也会落下难以治愈的疾病。
她正想要装晕倒,身体不用刻意,也摇晃了几下。可是还没有落地,思柔公主仿佛终于注意到她了,表情略微显得有些惊讶,道:“呀,叶姑娘怎么还跪着。”说着吩咐左右,“还不快将叶姑娘扶起来。”
琴郡主下手的少女笑嘻嘻道:“公主若是让叶姑娘跪坏了,下回人家可就故意不来,到时候就没人给您作画了。”
两人一搭一唱,根本没有将芷嫀放在眼里,但同时又将话放出来,将后路堵住,让芷嫀下回都不能推脱入宫。
“叶姑娘,你请起。”两个宫女笑着说,一人一边扶起芷嫀,她们手上看似轻柔,实则使了暗劲。若芷嫀真个晕倒了,只怕也要被掐醒。
芷嫀咬牙,此时又不能再刻意装晕了。
公主粉面含笑,看着芷嫀道:“我看叶姑娘为郑良娣画的画极好,也照着那副画法,只多加了几个人物进去,将我这宫殿画出来。”
她拍一拍手,只见大殿左侧,在一众乐工之下的位置,有十二个太监抬上来两张各长一丈二尺的长案摆好,两个宫女铺开长达三丈已经矾好的重绢画卷。
芷嫀被扶着走到案边,宫女摆出大大小小上百只笔,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洗笔缸,色料碟等,比在她家中作画时,材料要齐全许多。
宫女放开扶着芷嫀的手,侍候作笔的宫女问,“叶姑娘先用哪只笔?”
芷嫀苦笑,“中号排笔。”
另一个侍候颜料的问。“要用何色?”
芷嫀回答,“石黄。”
硬着头皮,芷嫀颤抖着手。拿笔开始画。
这就是地位之间的差距,思柔公主上来就让她跪了几个时辰,侮辱之意明显。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敬,甚至不开心。便是想要离开。都不能自由请求告退,还要死撑着作画。
这一画,便画到了酉时,思柔公主与其他郡主小姐们早就离开,却留了芷嫀画到华灯初上,才派人告知可以离开。
芷嫀一天没用饭食,饥肠辘辘不说。身体又累又痛,见到叶葵等人,一句话没说就趴到在马车上昏睡过去。
但是到第二日,思柔公主遣人派了马车过来接芷嫀,叶家便是知道她不怀好意,也不敢拒绝。
如此三四日下来,芷嫀消瘦下巴都尖了,眼下青黑一片。
而此时,京中不少人也知道思柔公主盯住了芷嫀,纷纷等着看这回思柔公主又要怎么整治人。
西春园中。赵永牧正招待副使曹大人到岛心藏书阁游玩,午时命人当地摆饭,也让人为随行的曹艳仪在二楼摆了一桌。
饭后,丫鬟上了茶水果点。觅双在旁边侍候,便笑眼弯弯的跟曹艳仪说话,“……那叶姑娘这回可够呛,日日被叫进宫折腾,钝刀子割肉,还不如一刀下去利索,省得零零碎碎的磨难……”
采文冷笑,“让她如此不识抬举,敢得罪我们姑娘。”
曹艳仪神色自如,但是眼中的得意和笑意是如此明显,心情好的甚至比平日更多了几分胃口。
这件事,便是赵永牧的丫鬟们也知道了,晚间在书房侍候赵永牧的几个丫鬟便悄悄议论起来。
世子不喜欢太多人在书房,因此只有识字的南琴在内书房,迎夏和雪青二人在耳房里守着。
雪青剃灯,迎夏坐在软榻上,倒了两杯果茶,捧着汝窑的白瓷青花茶杯啜了一口,神色享受。
雪青回来,也坐下拿世子的一间雪白里衣缝边。
迎夏笑着说道,“哎,姐姐太贤惠了些,世子也不缺这一件,何必如此赶着做呢。”
雪青头也不抬,道:“带来的衣物不多,其中恰恰没有准备夏日穿的冰丝绫,世子如今越发的怕热,自然要赶制几件出来。”
迎夏腹诽,那也不用样样都亲手做,不说府中有专门的裁房,便是丫鬟中善女红针黹的无数,不过是一份私心,想着世子贴身穿的,都是她做的罢了。
但是雪青的地位,这种话她是不敢说的,遂扔过这一份计较,笑嘻嘻说道另一件她感兴趣的事,“最近难得思柔公主不再送东西过来,不然那些个东西,吃食我们自己吃了还好,摆件古董收库房,但公主‘亲手’做的衣服,真叫人不晓得如何办才好。”
雪青听了,心情也是大好,抿嘴笑,“听说是看一个翰林学士家的姑娘不顺眼,使劲儿折腾呢。”
迎夏撑着下巴,奇道:“也不知道这姑娘如何得罪公主的,照理应该是想招惹也招惹不上思柔公主啊。”
雪青蹙眉,道:“我是听说,也不知道真不真,好像说思柔公主疑心这位叶姑娘跟我们世子爷……”
迎夏睁大眼睛,“不是吧,若有这种事,我们难道还能不知道,思柔公主不去管一管苏家六姑娘,怎么反倒盯住个完全不搭嘎的人。”
那位叶姑娘,明明是和离的妇人,如何能跟世子有关系,怎么想也不可能,思柔公主怎么想的。
雪青笑,“管他呢,有人能让公主忙,那也是好事,我们这里才安静。”
迎夏笑的狡黠,“青姐姐的意思,那是最好所有对世子有心的小姐姑娘们,都被公主收拾完最好啦。”
雪青闻言,脸色又青又红,伸手就去掐迎夏的脸,“你这小丫头嘴巴忒坏,都怪唐妈妈太放纵你了,才叫你这么……”
迎夏笑着躲避,整个人都铺到矮榻里头,不妨一抬头,见到窗户外站着的赵永牧,和拼命使眼色的南琴。
她见了还不怕,含笑喊了一声,“世子,您怎么站外头。”
雪青闻声,还以为迎夏哄她,叫她住手,仍旧扑上去挠迎夏,“小妮子看你还作怪,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迎夏赶紧求饶。
窗户外头,赵永牧黑沉了脸,胸膛一起一伏,怒火一簇簇燃烧,仿佛转即就要燎原。
丫鬟小厮正在外头抬凉塌和茶几,问南琴摆何处。南琴还没有回答,赵永牧已经道,“不用摆了,把徐先生请来。”
他倒要问问,思柔公主召见叶芷嫀这件事,连他的丫鬟都知道了,为何他却一点风声都不闻。
高氏刚叹着气带着人离开,芷嫀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胡妈妈让人关了门,回来就眼泪汪汪,拉开芷嫀的裤管,解开垫在上面的一层棉垫,却见膝盖骨上仍旧是青紫一片,许多地方红红的还破了皮。
“姑娘,公主为何要故意折磨你,我们哪里得罪她了……”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哽咽着说。
黄橘也红着眼睛在旁忙递上药和细纱布,另一个丫鬟则捧着水盆,胡妈妈接过细纱布在水里沾湿沥干,极小心极轻柔的擦拭,一边还擦泪水,吸鼻子。
芷嫀忍不住这刺骨的疼,道:“不,不要洗了,直接上药。”
胡妈妈闻言,更心疼。
黄橘哑着声音,道:“妈妈,我来吧。”
胡妈妈点头让开,黄橘坐下来给芷嫀上药。
叶葵提着热腾腾的饭食过来,让人在床边摆一张方几,将饭食都摆出来。
她对芷嫀道:“方才四姑娘五姑娘都要来看你,我给推拒了,二太太又让人送了一瓶药来,大老爷如今还没有回来,我已经让人在二门守着,老爷一回来就过来通知。”
说着,黄橘给垫高引枕,让芷嫀靠着,叶葵喂芷嫀喝粥。
饭后,胡妈妈沥干巾帕给芷嫀擦脸,脖子和四肢。她的膝盖不能直接入水洗,几天来都是擦澡。
到了戌时,叶大老爷才回来,芷嫀撑着要起身,但是胡妈妈死命拦了,道:“这种时候,便是叫老爷将就姑娘一趟,也不能说姑娘不知礼不孝顺,你就别死撑了。”
黄橘已经赶紧跑出去请叶大老爷,芷嫀无法,躺在床上。
没一会儿,叶老爷就过来了,来不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常服。
他面色凝重,已经四天了,一次两次还可以说的过去,如今明显便是女儿哪里得罪了公主,才让公主如此恶整。
芷嫀要起身下床行礼,叶大老爷拦住,道:“你就躺着。”
丫鬟给叶老爷搬来椅子,而后众人都知趣的退出去,留下芷嫀叶老爷说话。
叶老爷仔细打量芷嫀的脸色,又心疼又无奈,“今日又……”
芷嫀点点头。
叶老爷一锤扶手,神色愤懑,道:“公主如何要这般折磨人,你果然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
芷嫀心中已然猜测到,可是却苦于不能开口对人言说,此时苦笑着摇头,道:“爹爹,公主便是不要女儿的命,也要折腾的女儿半死不活,她是天潢贵胄,我们便是有冤也不敢诉,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躲她。”
叶老爷眉头紧锁,“如何躲,上回推说病了,宫里就来太医,明白说你无事……真的有病,太医也会说没病,这如何是好。”
芷嫀咬着唇,目光坚定,看着叶老爷道:“不,在这里怎么躲都躲不过去,要躲就躲远一点。”
叶老爷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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