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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文明的幸福和痛苦

  折腾到第六天的时候,第一个拱法,二十个月,可能还少说了呢。

  陈健也笑了,拉过来一旁的榆钱儿道:“若是要论盖房子,你都不如我妹妹。”

  桦看着瘦小的榆钱儿,摇头道:“我能搬三块泥坯,她能搬几块呢”

  “可是你知道一间屋子需要多少泥坯需要多少木头木头怎么运过来怎么分配干活才能最快储存的食物能够几天吃万一吃完了再去捕猎没捕到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榆钱儿用清脆脆的声音问出来,如同一声声的夏雷炸响在桦的耳朵里,他回头看看那些盖起的屋子,以为自己学会了一切,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学会。

  陈健微笑着制止了还在滔滔不绝的榆钱儿,冲着桦说:“想要过上我们这样的生活,不是盖一间屋子就可以的。回去也不要盖屋子,等到下一次吃杏子的时候,你再来看看,到时候或许先祖会指引你们该怎么样生活。毕竟我们都是同一个先祖。”

  他指着自己的头发,桦顺从地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既然这样说了,他决定下次杏子成熟的时候一定要过来看看。

  两天后,桦和族人们在溪边仔细梳洗着,束起了头发,庄重而又严肃。

  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但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这两天又干了不少的活,有十七八个人选择去制砖烧陶砍树垒窑,还有几个女人也跟着去压砖,和泥的活她们干不了。剩下的人都在捆扎干草,剩下的一把火烧掉后,开始用锄头刨开草根,翻出下面的黑土。

  不论是和泥还是锄地,桦和族人们都尝试过了,虽然很累,但看到堆砌在一起的泥砖;看到笔直的、陈健称之为垄的东西出现在了烧焦的土地上,他们觉得这些疲惫是值得的。

  晚上疲惫的族人会聚在一起,吹着骨笛,说着闲话,或是异姓的男女凑在一起围着火堆起舞欢唱,那些疲惫也随着笛声消散了。

而他们自己的族人却没有这样的夜晚,所能说的无非是今天有鱼明天捕兽,至于说这里男女唱的那些让人听得心砰砰跳的歌谣,更是不要想总不能唱给自己的姐姐妹妹姨妈母亲听吧  身临其境地对比之下,每个人都怀揣着近乎相同的念头。蹲在溪边对着倒影,郑重地用一根木棍插进挽好的头发,期待着下一次杏子黄的时候。陈健说了,到那时候,或许先祖会指引他们该怎么走。

  做完了这一切,背起自己的柳条筐,和这里的族人们告别。

  老祖母和石头送给桦一些路上吃的食物,并且向他们的族人问好。

  陈健则又叮嘱了一遍,他需要一些植物的种子,有多少要多少,换什么都行。每一个离开的人,他都会这么叮嘱,桦和族人们早已知晓,并且牢记下是那几种种子。

  秋天会有很多的橡子,他们不用将那些种子当成食物,当然可以交换。

  等一切说完,他们沿着草河一步步地走向了回家的路。

  背筐里有食物,这一路不需要狩猎,可以省很多时间,相信族人们得到这些陶罐陶碗弓箭石斧,也一定会很高兴。

  走了很远,桦回身看了一眼远处的村庄,那里的人已经开始了忙碌。

  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每一天都有太多惊奇。

  来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割倒的草地,现在一条几百步长的垄在那里蜿蜒,每一天都在延伸;原本空旷的山坡如今已是陶窑,正在冒着白烟,每一天都有几十上百个陶罐陶碗被烧出来,坏的越来越少;来时蔫了的葫芦也被浇灌地活泛起来,伸出长长的藤蔓缠住了柱子,成了一片翠绿的墙。

  一瞬间,桦甚至涌出了个想法。别走了,就留在这,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随后就被这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肩上沉重的不仅仅是陶罐,还有族人的期待,那里还有自己的亲人。

  “下次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草籽很快就熟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想到了热和成熟,于是又高兴地迈开了步子。

他觉得这一次的经历,可以和族人们说很久,而且一起来的族人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吹。或许,下次杏子熟的时候,族人们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吧  低下头,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束发的形状很是清晰,于是坚定地点点头,相信这一天一定会来。自己和他们一样,可都是一个祖先呢。

  每一次抬起脚,距离自己的亲人也就越近,肩上的背筐仿佛也轻省了许多。临走的时候,榆钱儿给了他几个陶制的小羊,因为榆钱儿听说桦也有几个妹妹,这是她自己烧的,是属于她的,可以自主地送给别人。

  桦幻想着妹妹看到这些玩物时高兴的神情,他笑了。

  “妹妹们肯定会抢着玩这个小陶羊,不过等到杏子再黄的时候,我们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了。我就给妹妹们捏几个,捏个大的。对了,等草籽熟了的时候,就去换个骨笛,也要吹的好听”

  想到这,忍不住冲着遥远的山边呼喊着,那里便是亲人居住的洞穴。

  身边的族人们也都发出了同样的叫声,他们知道还很远,看不到,但他们想让亲人早点知道自己回来了。

  连绵的呼喊汇在一起,宛如草河涨水时的轰鸣,惊走了飞鸟,却没有得到族人的回应。

  “大约是在摘青桃吧”

  他如是想着,翻过了最后一个山坡,却没有看到族人的踪影,反倒是几头狼远远地看着他们。

  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扔下背筐,拿起石斧和身边的族人一起冲了下去。

  那几头狼畏缩着,远远地逃开了,一股恶臭的味道从洞穴中传出,桦嗅到了这种味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许久,他才喊着那些正在嚎啕大哭的族人,拿着石斧,走进了原本居住的洞穴。

  嗡的一声飞起了无数的苍蝇,桦也差点被一个东西绊倒。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下头,自己的妹妹就在脚下,两只手保持着向外爬的姿势,后背和肚子已经被撕烂了,头上一个巨大的伤口,那不是野兽的撕咬,而是石器的砸击。

  白色的密密麻麻的蛆虫在身上爬着,一道血痕在小女孩的后面延伸着,露出的身体已经糜烂,长出了一层灰色的霉菌,皮肤凹陷了下去。

  桦的双手颤抖着,扶住旁边的石壁,摇晃着身体看着洞穴内的一切。

  这个他出生到长大的地方,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

碎裂的陶罐旁是族里老人的尸体,旁边是自己的弟弟,火堆里还有一块已经烧焦的块茎  鲜血浸入了石头,残留着搏斗过的痕迹,一支折断的没有箭羽的箭支落在地上,上面是兽骨箭头,这不是族人的,因为族人的箭支上都有羽毛。

  洞里的尸体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自己所期待的一切,如今全都化为了泡影。几个沾满鲜血的足印向外延伸着,洞里的一切器物都没有了,甚至来那个碎掉的陶罐,大部分的碎片也被带走了。

  地上有几柄碎掉的石斧,捆扎的方法也不是族人的,石斧上还有黑色的凝固的血渍。

  他发疯一样拿起那柄破损的石斧冲到了外面,举起了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砸得米分碎,砸的自己没有了力气,趴在地上大声地哭嚎着。

  剩余的族人们爬到了高高的树上,冲着远处高声地嚎叫着,发疯似地呼唤着那些不是尸体的族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黑了、声音哑了、树枝断了。

七八个人的哭声回荡在山谷里,把那些熟悉的名字化为声音,飘荡在她们曾经采过杏子挖过蕨根的每一个地方,却没有一丁点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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