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阿珂投店住下,寄下马,点了些精致小菜,慢条斯理地填胞肚子,然后向店伙计问清天桥所在,便携同阿珂前往。
阿珂早就不耐烦,却一直忍着不肯和我说话,出了客栈,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到天桥做什么?”
我笑了笑,掩着嘴,神秘兮兮地低语道:“咱们去找一个人。”
阿珂皱眉道:“找什么人?”
我依旧神神秘秘:“此人身份显赫,不到必要之时,我不能透露,就是师父,我也不曾告诉她。”
阿珂撇着小嘴道:“了不起么!”
我一笑,道:“相比阿珂的美貌,世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珂哼了一声,明亮的眸子里却悄悄浮现出一丝笑意。
世上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都有那么一点虚荣心,而且虚荣心往往与她的漂亮程度成正比。
我看在眼里,心头一喜,继续赞道:“我就佩服阿珂你这点,有了绝世的容颜,却从不自负,天下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到?”
阿珂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却故意板着脸道:“少给我灌迷魂汤,本姑娘不吃你这套。”
我笑道:“所谓花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整天喝迷魂汤的不是你,而是我。难道你不知道,你便是那一碗香浓的迷魂汤么?”
阿珂瞪眼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灌你孟婆汤!”
我嘻嘻笑道:“哪种汤都无所谓啦,最重要的是合我胃口。”
阿珂狠狠白了我一眼,加快脚步,又拉开了与我之间的距离。
天桥离我们落脚的客栈不远,嘻笑间便不知不觉到了。
天桥上过往的人很多,还有不少摆地摊的小商贩,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并未发现韦小宝和天地会好汉的身影,我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小贩,也未瞧出他们有何异样。
我向一个卖瓶瓶罐罐的商贩走去,正准备旁敲侧击打听打听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忽闻阿珂怒叱道:“干什么?”
我吃了一惊,刚转过身来,肩头一麻,却是被人点住了肩井穴,两条手臂再不能动弹半分。我看得真切,点我穴道之人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长相丑极,还满脸胡茬,但浑身肌肉虬结,一看即知是会家子。
我更是吃惊,却非因自己性命堪虞,亦非此人长相太丑,而是此人乃是熟识——神龙教黑龙门下的邓炳春!我与邓炳春虽然不过见了两次面,但此人的形象在我印象之中却是异常深刻。
我心里的惊慌一闪即逝,一想突然来了许多神龙教的人,又会平白整出许多事来,好不容易有与阿珂单独相处的机会很可能就要泡汤,不由暗骂道:“真他娘的烦人!”
兵刃相击时清脆的叮当声传来,我转眼瞧去,只见阿珂娇叱连连,与三名身着黑衣的大汉斗得正酣,虽然以一敌三,却丝毫不落下风。
邓炳春忽然贴过身来,悄悄在我耳旁说了一句:“赵副使,得罪了。”说完立即退开,向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大汉喝道:“欠债还钱,把他给我拉走!”
两人哄然允诺,一人一边,夹着我的胳膊就走。这两人身材高大,我被提在他们手里,脚都无需着地,腾云驾雾般而去。
我一阵恼火,又暗中骂道:“操你先人板板,你个邓炳春龟儿子,坏老子好事,是你欠老子,老子总有一日叫你百倍奉还!”
我心里虽然暗恨不已,但此刻尚未搞清有什么事情,只得忍下,回头大叫道:“阿珂!阿珂!”
本来阿珂已渐渐取得上风,见我被人带走,心中焦急,可是那三个围攻的大汉武功不弱,一时半会儿竟未能冲过来,又听我大呼她的名字,不由越发心焦,急急地叫道:“师弟!”
夹着我的两个大汉脚下颇快,片刻间我与阿珂已离得远了,我提高了音量叫道:“阿珂,我爱你!我永远爱你!若这辈子无命与你结发,下辈子再做夫妻!”
阿珂一呆,险些被刀伤着,倒是差点砍上阿珂的那名大汉吃惊非小,显然他们并无伤人之心,只是与阿珂缠斗,要生生将她与我分开。
我心头又急又痛,忍不住嘶声喊道:“阿珂…”
天桥上的商贩、行人早远远躲在一旁看热闹,听我大喊大叫,个个侧目,指指点点,有说我是“多情种”的,有说我“活该”的,还有人说我“不要脸,笑死人”的…
下了天桥,就在要转进巷子的时候,阿珂奋力伤了一人,只见她正要杀出血路,强行过桥,邓炳春不知说了句什么,加入战团,又将她挡下。
进入巷子,便再也看不到阿珂,邓炳春的武功比其他几个大汉又要高出许多,阿珂要想过桥,那是难上加难了。
我离开神龙岛几个月了,这次神龙教派了邓炳春等好些高手来,多半是为着我一去便如石沉大海,许久没有传回一点消息,也没有与假太后取得联系,因此专程来找我的。此次来的人数不少,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可想而知,洪安通必是对我有所不满了。
我心里盘算着,两人已提着我进了一条胡同,从一扇小门进到一个四合院里。屋院均不大,二人直将我提进厅里,这才将我放下。
我脚一挨着地,立即喝道:“呔!还不快给我解穴!”
我一声暴喝,吓得一人惶恐不已,嗫嚅着道:“是,是,是…”他一连好几个是,又是搓手,又是擦汗,却不见给我解穴。
另一人却镇定多了,瞪了他一眼,脸上现出一副为难之色,躬身道:“副座使请恕罪,属下等武功低微,都不会解穴。”
我怒道:“那还不快将邓炳春叫回来!”
那人正欲回话,邓炳春的声音却已从外面传了进来:“属下多有得罪,万望副使不要见怪。”紧接着开门声响,现出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来。
他面带笑容,却比不笑时令人作呕,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冷冷道:“不见怪才怪!”
邓炳春脸色变了变,抬手之间即解开了我的穴道,淡淡道:“副座使要怪属下,属下只好认了。不过适才在天桥上各色人等众多,副座使应该知道咱们要办的事关系有多重大,倘若稍有差池,泄露风声,致使我教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便是以赵副座使之尊,也无法承担此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