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当然就是要分析出其中的逻辑链找到污染源。”
那位研究员怔了一下道:“现在无论是你还是刚才我们看到的现象都说明这些人明明已经死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像活人一样的运动甚至工作。”
“这种荒诞的现象最起码已经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他们忘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包括自己死亡的经过。”
“第二他们的感知或者说思维方式受到了扭曲所以他们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也看不到其他人的伤口他们闻不到自己的血腥味将这恐怖的状态视作了理所当然。”
“他们缺少了这一块的思维逻辑。”
“这就像是他们忘了要吃熟食所以把生肉当成了理所当然。”
那位研究员把他理解的所知的全都尽心尽力的向陆辛讲了出来。
从他的分析与思维来看他应该是个学问不低而且反应很快的人:
“既然他们的思维出现了缺失那就可以引导他们发现这一块的缺陷继而发现真相。”
“你可以理解为这种污染造成的状态是在缺少了部分逻辑的情况下又尽可能的维系着像正常人一样的行为。。如果不被外人打破或影响那么这种逻辑可能会存在很久。”
“就像观测点里的那些同事据说他们已经腐烂却还认为自己活着。”
“如果一直没有人去提醒他们他们会不会一直这么工作下去一直发现不了自己死亡直到他们的肉体彻底的腐烂崩溃最后化作尘埃…事实上我怀疑他们的记忆逻辑判断必定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生理机能的中断与缺损,肯定会对他们的大脑产生影响。”
作完了这些分析,他才说出了结论:
“所以,想要调查这种污染就要想办法让他们的逻辑中断借此观察他们的反应,当他们发现了自己死亡的真相时思维出现空缺,精神同样也会受到刺激,就会产生新的变化。”
“借这个机会,或许就可以寻找出真正的问题根源。”
陆辛静静听着脑海里想到的却有很多。
他很清楚,也许现在对讲机另一端的人也已经出了事。
但他自己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还在竭尽全力的给自己提供帮助。
首先自己要搞明白的,是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受到了死亡的影响,给自己提供错误的信息。
看起来,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的理性与说话的口吻,却没有这种刻意的掩饰与编造。
那也就是说现在他与这些武装战士什么的一样,真的是在用心工作?
听到了他最后说出来的建议时陆辛忽然有些犹豫:
“我说了之后他们会不会…立刻就死了?”
问出口后,陆辛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显得有些荒谬。
但那位研究员却很快理解了陆辛的想法,轻声道:“他们已经死了单兵先生。”
“他们因为某种污染的影响而活着,这也是一种利用一种欺骗。”
“让他们被欺瞒继续活着反而有违本性的。”
研究员声音低沉的道:“而且现在尽快找出污染逻辑清理污染源甚至…只是多掌握一些这些人知晓自己死亡真相后的反应并且记录下来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嗯。”
陆辛点了一下头轻声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嗯?”
那位研究员怔了一下笑道:“单兵先生太客气了我姓王叫王松陈教授的学生。”
“好的。”
陆辛轻轻点头然后道:“王松教授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已经死亡?”
“呵呵别叫我教授我还没到那个级别呢。”
王松研究员笑了笑继续道:“方法很多活人和死人区别还是蛮大的。”
“看瞳孔是否已经涣散心跳是否已经停止之类的就不用说了在医学上一般是看脑电波是否停止来作为判断依据如果为了方便把一下脉博试一下皮肤温度也都可以…”
“对了还可以通过皮肤与身上的肌肉作为判断。”
“呵呵你知道吗?人死亡后肌肉变得松驰脸上的皱纹会消失的。”
王松研究员很轻松甚至热情的说着还能听出他是那种有点小幽默感的人。
说到了最后他又想起一事提醒道:“不过单兵先生一定要小心。”
陆辛轻轻点了下头道:“小心什么?”
王松研究员吸了口气陆辛听到了“滋滋”的声音。
这种声音非常的怪像是破了轮胎在露气。
这位研究员说的没错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亡确实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这时候陆辛仅仅是听到他的深呼吸声就可以判断他的脖子已漏了气这是空气从伤口涌进来的声音。
“小心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王松研究员低声道:“指出一个人犯的错误往往会让人一个人产生一种尊严受到了冒犯因而生出强烈抵触心理的情绪我们往往称之为‘恼羞成怒’。”
“以此展开联想我想当我们说破一个人已经死亡的事实时他同样也会出类似的情绪甚至更为激烈疯狂的情绪。”
“毕竟…”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指出一个人已经死亡更残忍的事情呢?”
陆辛听着似乎有点话唠的他在那里絮絮叨叨没有打断。
直到他说完了他才轻声道:“我知道了王松研究员现在我需要你配合一下工作。”
王松研究员慌忙道:“单兵先生尽管说好了。”
陆辛点了下头尽量保持自己平缓的语调:道:“首先把你现在的位置报给我。”
“其次一定要呆在原地不要…不要四处乱走等待我的信号。”
“哦哦这种事啊你放心我会的平时我们可没少做这一类的培训工作。”
对方恍然大悟笑着答应了下来又道:“但你千万小心啊!”
陆辛沉默的听着微低了头:“谢谢!”
沉吟了一会之后他起身走向了观测点那边的帐篷。
他没有在对讲机里就告诉王松等人他们的反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当这些已经死亡的人意识到自己死亡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如果因为自己说破了他们已经死亡的事实结果却造成了他们的恐慌四下里乱跑那么极有可能会造成未知的污染扩散。
所以自己只能暂时欺骗他们让他们抱着希望等在原地。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的找到答案。
这时候观测点这里的七位工作人员…或者说六个半因为有一个甚至连双腿都没有了他这时候是以半截身子的模样蹲在地上靠两只手行走…见陆辛走了过来便下意识的给陆辛让开了道路脸色紧张的看着陆辛从他们中间走过然后进入了他们的帐篷。
直到这时候他们看陆辛的眼神都是那种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样子。
陆辛向他们示意表示自己有些机密的话说他们也很配合立刻远离了帐篷几步。
陆辛轻轻捂住了鼻子走到了那个联络仪器的旁边。
观测站因为需要每隔三个小时就与总部联系一次所以接通很方便。
陆辛接下了一个上面有着不知名体液的按键很快对讲机里便传来了声音:
“这里是青港85号公路观测项目指挥站请讲。”
陆辛道:“我是单兵。”
对方的联络员明显松了口气道:“单兵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陆辛轻声道:“确定观测站里的情况和汇报中一致。另外在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之前第一批接触观测站的信息采集部队先头部队人员十二人也已经受到了此类污染。”
“发现这一情况后我选择了留下与我同机的王松研究员还有驾驶员、助理人员则立刻选择了离开。期间他们没有与观测点及先头部队这些受到污染的人进行任何直接接触。”
“但之前的联系之中我发现了异样怀疑王松研究员也已经受到污染。”
“现在他们还没有与信息采集部队大队汇合也就是说信息采集部队大队应该还安全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确定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所以希望上面立刻通知他们作出预警。”
“王松研究员现在的位置是距离观测点三十里之外的一处小镇子但是我不建议现在就派出人去和他们接触毕竟这种污染太…不确定与他们接触的人会不会同样受到污染。”
“…是。”
对面的回答很简单只是微微带了点颤音。
未知的污染已经开始蔓延但却不敢去接触让人有种无法形容的压抑感。
“我会立刻通知上级。”
对面沉默了一下才又轻声道:“单兵先生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陆辛轻声道:“对于这一类的污染事件信息部门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现在还没有。”
对面声音有些沮丧的道:“我们现在相关的信息太少了信息分析部门的人都在查找各种资料但还没有人提出有价值的建议。另外之前单兵先生你们汇报的有关松山镇的异常我们也已经派出了两支调查小队过去查看。从时间上看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赶到。”
“如果找到了有价值的资料再告诉我吧。”
陆辛轻声道:“我准备展开进一步的调查有了资料再告诉你们。”
对方似乎猜到了陆辛打算做什么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顿了一下他才轻声道:“单兵先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
陆辛轻轻点头道:“毕竟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做好的。”
关闭了通话之后陆辛走出了帐篷。
夜风吹来吹散了浓重的腐臭气息陆辛的大脑也微微变得清醒。
抬头看去只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观测站里的七位工作人员这时候站在了左边他们那腐烂肿胀的脸上似乎还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时候他们的表情他们已经处于一种担忧恐惧甚至是接近崩溃的状态。
就算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但从先头部队和陆辛的反应上也知道出了状况。
而先头部队这时候已经离得近了些他们散成一排站在了右边。
他们似乎是因为担心陆辛所以怀里都抱起了枪。
这时候他们提防的是观测站里的人却没有想到其实他们自己也已变成了这样。
“第一步是样本采集确定是他们出现了污染还是我们自己出现了问题。”
陆辛想着其实已经不用采集了。
采集的目的是确定他们是否已经死亡但陆辛很明白这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相因为他不但看过而且已经与其中一个人握过手那种湿滑黏稠冰凉的触感不会作假。
而需要做的第二步就是…
陆辛沉默了一会才抬头看向了这些人。
他们都是一脸的惊恐与期待仿佛在等着陆辛给他们一个答案。
都是群很认真很负责的人啊。
他们遵守着工作中的所有条款仔细小心但还是出了问题。
迎着他们的眼神陆辛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到点什么。
但是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自己又能帮死人做点什么呢?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抬起了头。
陆辛脸上努力的露出了自己这辈子最温和的笑容轻声道:“做这份工作之前也许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份工作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随时随地都可能受到污染。”
“有些污染甚至自己完全无法察觉。”
“所以在我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之前我需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都会牺牲在这次任务里。”
“那么你们最希望我帮你们带什么遗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