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不肖子孙
李承将三十六卷全部翻阅一遍，不得不赞一句，欧阳孝保管的非常好，虽算不上完品，八品相总是有的，而且非常完整，只是有一点疑惑，他笑着问道，“欧阳先生，没有原书函么？”
书函，就是文书的封套，像这种成套书籍，一般六册一函。函的材质可以为硬皮纸，也可以用木质书函，高档的还有玉质书函。
原书原函，才是真正完美的一套。
“欧阳先生，这套《象山先生集》我很中意，您报个价吧。”李承手搭在这些书上问道。
“这…”老先生学究一辈子，让他开口谈钱，有些为难，支吾许久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不是事啊，李承笑笑，主动说道，“欧阳老先生，这样，我来报个价，您看合适不？”
老先生连忙点头，看着李承。
“嘉靖明版建本古籍，八品相，在侠州单册一千五百，在国内大概五百到六百一册，我算华币一千六。”
“三十六本，合计价格五万千六。考虑到您这是全套，完本，我给您外加一万四的套本增值，总价给您七万华币，您看怎样？”
看过老先生的家庭情况，李承确实不想赚他的钱，当然，这价格捂上两年还是有丰厚的利润的。还有一种情况也可以增值——卖给一位心学迷，或者剑州的收藏家。
老先生应该打听过明建本市场价格，听到李承的出价后，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看着李承将这些书籍摞起来，他的目光中有些不舍。
李承将吴伟喊进来，让他将一扎扎纸币掏出来，堆在桌上。
正在这时，一位身着大衩、吊篮背心，揉着眼角的男人从侧面隔间出来，睡眼朦胧的让让，“阿爸，早晨吃什么？”
他连眼都没往客厅瞅，径直转向客厅正对的另一侧厨房走去，揭开锅盖，又哐啷一下扔在锅上，“怎么又是白粥？爸，给我点钱，我去买点油条包子。”
这是欧阳老爷子的儿子？怎么这样？李承眉头微皱，瞥瞥老爷子。
欧阳老先生同样神色不太好看，“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整天吊儿郎当！”
这会，这年轻人终于回过头，看见李承，又看见桌上的那一扎扎华币，眼睛瞪得溜圆，蹭蹭两步跨过来，手指着李承，“阿爸，他是谁？”
这就是欧阳老爷子的老幺？不是说不爱说话么？眼前这位，还真算不上年轻人，论年纪至少三十出头，瘦瘦的，眼珠子布满血丝，瞳仁有点小，转速有点快，有点市井奸猾之相。
尽管非常无礼，可李承看在欧阳老爷子的面上，还是礼貌的朝他笑笑。
“阿祥，别那么没礼貌！这是老杜介绍来的侠州客人，做古董生意的。”
老爷子皱着眉头责备他一句，可是…貌似没用，“做古董生意的？侠州人？侠州人可奸了，您可别被他骗了！”
他又指着这些书籍，又伸手拿起一本，哗啦啦的翻着，看得李承心直抽抽。
“这就是咱家的传家宝吧？阿爸，你瞒得还真紧，我还第一次见。”
他嘿嘿的笑声，李承听起来格外的刺耳，眉头皱了皱，眼睛看看欧阳老爷子。
“爸，这东西，他出多少钱？”他拿着书卷，再度指指李承。
欧阳老爷子眉头攒在一起，朝桌上努努嘴。
这人低头一二三四数一遍，哇的惊叹一声，也不是是感慨钱多，还是怎么的。眼珠子转转，伸手拽过旁边的凳子，坐在李承面前，扬扬手中的古籍，“这是我家的老书，我小时候就听人说，家中有宝，穿了好几百年，你七万块就想买走？不行！我不同意！至少二十万！”
想钱想疯了！建本可是民本，不是官刻！而且即便是官刻，这套书也卖不出二十万！
未刷牙的口臭，熏得李承直皱眉，转头看看欧阳老爷子，“欧阳教授，您的意思呢？”
老爷子皱着眉头，正准备训斥儿子，右侧中间的隔间门又一次被拉开，又一位男子挠着头走出来，蒙头蒙脑的朝这边看看，还在发呆。
“老幺，你快过来！家中传家宝，阿爸七万块就要卖，你也来说说。”吊篮背心男子对老幺招招手，又扬扬书籍。
新出来的这位年轻些，大概二十七八，圆脸，头发微卷，胖胖的戴着近视镜，听到哥哥的喊声，哦了一声，往这边走来。
这位似乎对桌上的钱不太感兴趣，探头看了眼善本上的名字，再度哦了一声，也不敢兴趣。
转身要走，却被他哥哥拉住，“老幺，你光哦什么意思？赶紧劝劝老爸啊。”
见老幺不愿掺和这事，哥哥又回头朝欧阳老爷子说道，“爸，你老糊涂了？这种包袱铺上门收购，哪个不是周扒皮？给你七万，他至少赚七十万！我找他要二十万都是少的！”
那位闷葫芦，这会点点头，嗯了一声，同意哥哥的观点！
大儿子得到老幺的赞同后，挺开心，又回头对李承嚷嚷道，“我不管你是哪里人，这套书，找你要二十万，一点不多！要买就买，不买走人！大不了我今天去市里，至少能卖出五十万！”
这就是个搅屎棍！李承没理他，直接问欧阳老爷子，“欧阳教授，你什么意思？”
欧阳教授竟然也变得犹豫起来，看来，他儿子的“包袱铺”举例，还真让他有些起疑。
自己和这套书无缘！李承才不愿意在这里受这份鸟气，径直起身，示意吴伟将钱收起来，对老爷子点点头，“欧阳教授，我告辞了！”
走出欧阳家大门，走廊中，依稀还能听见那个叫阿祥的人在大声劝欧阳教授，“阿爸，走就走呗！他能出七万，我们至少能卖到十万，为什么要让他赚走这三万？”
李承忽然明白，这个家庭为什么混成现在这个鸟样！
单是这两个儿子，欧阳老教授一家就好不起来！
李承走几步，见吴伟突然站住脚步，回头问道，“干嘛？”
“那些礼物…我去拿回来！扔给狗也不留给他们家！”刚才全过程，吴伟看得一清二楚，他在替老板不值，上门时提的礼物，好几百呢！
“走吧！”李承被他的话逗乐，伸手拽了他一把。
李承瞅瞅他们家的门，嗤笑一声，“你等着，他们父子还会来找我的。下次可就不是七万这个价位了！”
他确实很生气，自己难得良心发现一次，报个高价位，结果碰到这么个家庭？
即便是套本完本，古董铺老板给四万的报价，顶天！
所以，他不怕对方父子不卖！只是下次再谈，就得按行规来！
这个家庭现在弄成这样，欧阳老爷子有很大责任。他的性格，决定他永远成不了于子龙于老！相比杜老也是老学究，可杜老的儿子杜海滨家教多好！
性格决定命运，一点不假！
对了，这事还得和杜老言语一声，也不知杜老怎么就介绍这位老先生给自己认识。
出渌水家园后，重新拐上主权北路，往前五百米，就是渌江书院。
八十年代初，渌江书院有过一次较大规模的维修，又重修被挖掘一空的红拂女衣冠冢。
公元621年，李靖奉命征伐割据襄北的梁王萧铣，驻军醴陵西山，其妻奇女子红拂随往。
李靖大胜萧铣，可不幸的是，红拂在醴陵染病而亡，李军神选择山环水绕，风景优美的西山安葬爱妻，并且修建靖兴寺，募僧守护。
衣冠冢重修，靖兴寺已没！
绕过衣冠冢和靖兴寺遗址，不远处，就是渌江书院山门。
院外，一颗千年古樟，郁郁苍苍，洗心泉犹在，一抔碧水幽远深邃，只是，王守仁当年所书“老树千年惟鹤住，深潭百尺有龙蟠。僧居却在云深处，别作人间境界看”诗文碑刻全无影踪。
今天似乎运气不好，渌江书院正在整修，不对外开放。
李承只得透过窄窄的进学门向里面眺望，似乎听见考棚中学子沙沙的阅卷声，又似乎听见教谕拿着戒尺啪啪的打手心声。
装装文人，发发幽思，再来一两句感慨后，他很快又回复商人心态！
因为，霍老八，来电话！
他们一行带保镖九人，明天一大早出发，三辆车，估计明晚赶到醴陵！
吩咐李承帮他们定酒店呢！
渌江书院右侧，有个小小的书市——从光绪三十年开始到八十年代之前，渌江书院先后曾经历高等小学堂、渌江中学、醴陵县立师范学校，此后又改为教师进修学校等过程，始终与知识有关，因此旁边一直设有书市。
但随着渌江书院被划为文保单位，这些机构全部迁离，书市彻底淡了，仅有的几家，改为卖“古籍善本”的书铺。
李承正想进这家名叫“渌水无声”的书铺看看，手机蜂鸣声再度响起。
是于子龙于老的电话，老爷子说中午市的人想要招待李承…
哎！最烦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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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将三十六卷全部翻阅一遍，不得不赞一句，欧阳孝保管的非常好，虽算不上完品，八品相总是有的，而且非常完整，只是有一点疑惑，他笑着问道，“欧阳先生，没有原书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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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原函，才是......№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