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卖的?这挺有意思的。”李承盘玩着这枚奖章,笑吟吟的问道。
老先生张开手掌,向李承这边一伸。
又来这一套?李承可不上当,直接说道,“五块?不多,阿月,拿五块钱给老爷子。”
老头子气得脸色发黑,“我说五百!”
叮当!李承将勋章直接扔在摊位上,拉着秦月起身,“你当是金子的?不过是混银材质,跟苗银差不多的东西,你敢要五百?”
“这是二战德国勋章…”老先生不服气,想要争辩。
“你能说出勋章主人是谁么?说不出来的话,你觉得它还值钱么?奖章配套的证书呢?你有么?”李承直接打断他的话,“一枚连主人是谁都没有的勋章,你还要五百?真当我们肥羊呢?”
奖章证书一般是配套奖章一起发放的,记录授予者信息,诸如日期、部队单位和姓名。
“那你的五块也太不地道…”老头子反驳。
“谁要你比划个手掌?二十,卖不卖随你。”李承随口还了个价。
他的还价方式,把秦月和王蓉都看傻了——这种吵架式的砍价方式,两女还真不会。
偏偏那老头子还真的跟他论起价格来,摇摇头,“太低,至少五十。”
“行了,你也别争劲!三十,过会你也收摊了。”李承指指西斜的太阳,又朝秦月那边努努嘴,“难得我朋友瞅上一件,你也别想着卡脖子挖大坑,真当我们外行呐?我说你这勋章,指不定从哪儿拾捯回来的,卖三十不错了,过这个村没那个店,谁花三十买个纳/粹勋章?”
九十年代,国内军迷收藏还没开始呢,谁收购纳/粹勋章?连自家的八一勋章都没人买的。
李承一通话嘚啵嘚啵,还真被他三十拿下,秦月赶紧掏出三十块付给那位老爷子。
市场是不能再待了,赶紧走,四人拒绝身旁一片挽留声,落荒而逃。
“这东西…这东西,有什么说道么?”
秦月还算了解李承,如果这枚勋章一点价值没有,他绝不会和老摊主还价好几轮。
“二战德军步兵突击勋章,1939年勃劳希契上将设立,柏林勇克公司设计生产。”
“最初是为了颁发给德军十八个小时吞并捷克战役中,陆军士兵和低级军官勋章,后来改为铜质,为二战士兵和低级军官专用勋章。”
“士兵和低级军官?”秦月有点不太满意。
李承呵呵一乐,“你个傻丫头,你就没想过,这枚纳粹勋章主人是谁么?”
“哎呀,你知道勋章的主人?”秦月顿时乐了,又拽住李承胳膊,这都拽习惯了。
将她手中勋章拿过来,将“Eig”的细小铭文只给两女看,“知道这是谁么?”
两女看半天,莫名其妙——如果李承不指出来,两人都以为这是划痕呢。
“蒋建高的德文名字,叫做‘Wego’。”
李承说出一个姓名,两女包括身后的吴伟,都张大嘴巴。
这是蒋建高的勋章?怎么会流落到地摊上?按理说不应该啊。
理由李承也解释不了,兴许是被偷,更大的可能是遗失。
至于是不是蒋建高的勋章,李承则认为完全有可能,因为当时参加德国二战的华夏人很少很少,有档案记载的,不超过五十人,很巧合的是,蒋建高就是其中之一。
1936年十月,蒋建高奔赴德国,戴季陶的长子戴安国,也就是蒋建高的血脉兄长(蒋建高自传中坦诚自己是亲身父亲为戴季陶),为初来乍到的蒋建高取了个德国名字“Wego”。
蒋建高在德国,先在语言培训班学习,后进入慕尼黑军官学校学习,再后来加入山地兵第1师第98团2营5连。
在他加入山地师后不久,就参与一场战役——1938年3月12日,德军侵占奥地利。
这场战争更像武装示威,一共只开两枪,其中一枪为士兵误发,另一枪为逮捕舒施尼格(反对德奥合并的领袖)时示威时所发。
虽然没有发生战争,但是,山地师作为陆军先到部队,在吞并奥地利的过程中,还是被记录全体作战二等功一次。作为山地师上等兵的蒋建高,应该也会被记录在案。
1939年三月,德军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也是一场没有抵抗的侵略行动,山地师同样参与战斗,同样被记集体二等功一次,蒋二公子运气真特喵的好,再度被记录在案。
1939年3月底,蒋建高会慕尼黑军官学校接受考核,最终被分配到步兵第八师。
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闪击波兰,这个时间也被欧美认定为二战爆发日。当时,步兵第八师基地是口袋底,任务是守势作战——预防波兰军队突穿口袋底。
结果很明显,第八师的人,都没见到波兰军人,但由于参与作战,还是有军功记录的。
不得不说,蒋二公子运气好。
这是他第三次以现役军人的身份,参加德军的第三次作战。
而当时德国司令部规定,参加三次或三次以上步兵突击作战的士兵,可以获得“银质步兵突击勋章”,蒋建高一枪未发,还特喵的够格拿勋章,找谁说理去?
1939年9月16日,蒋建高接到国内电报,退出德军现役部队。当时德国与蒋光头藕断丝连,蒋建高退役,并不影响他获得银质步兵突击勋章。说不定德国方面还会因此特别给他颁发一次——步兵突击章授予批准是团级指挥官,级别很低的,多发一枚少发一枚,影响不大。
这特喵的也行?
听完李承的推导,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没有证实——像章上的“Wego”划痕,是后人刻上去的,究竟是不是,最好去询问当事人——蒋建高先生尚健在。
这枚步兵突击勋章,在王蓉和吴伟手中流转一圈,又回到秦月手中。
大丫头眼珠一转,将其递给李承,“喏,这个勋章送你了。”
“送我?”李承一愣。
“我要一个还在世的老头子的勋章干嘛用?你还有机会去弯弯见这个老头子,验证一下是不是,在我手中一点机会都没。”
呃,这理由,李承还真无法拒绝,自己最迟明年上半年要走一趟弯弯——三人组艺术品公司扩张拼图,弯弯少不了的。自己的那幅蒋平阶画作,不就是为这准备的么?
李承接过这枚勋章,笑道,“那…要我怎么感谢你?”
“要不,晚上请我们姐妹…”秦月眨巴眨巴眼,忽然又扭头对王蓉说道,“蓉姐,今天的打赌,你可是输了,晚上你请。”
打赌?合着刚才说的“俩人计划”是打赌比捡漏?李承呵呵一乐。
这声笑,立即招来王蓉恨恨的瞪眼,今天下午,她一件东西都没买,就被李承带着大家出来。
眼神能杀人!
李承高举双手投降状,“晚上我请!地点两位美丽的小姐选择!”
至于去月坛邮市,已经晚了。
两女嘻嘻直乐,王蓉是京城人,当即提出,去“老莫”狠宰李承一顿。
两辆车一前一后,向西直门外大街的北展驶去。
忘了哪位作家说过:京城人的西餐记忆,是从“老莫”开始。
别看现在京城美食酒楼很多,可倒转几十年,在京城吃顿西餐还是相当“前卫”的事情。在当时屈指可数的几家西餐馆里,名头最响的,就是京城展览馆苏式建筑群里的莫斯科餐厅——京城人习惯性叫“老莫”。
1954年十月,老莫开业,为京城人士推开一扇窗,在“老莫”,不少人第一次学会“右刀左叉”,了解西方文化礼仪和风土人情。
刚开业时的“老莫”不直接对外,主要服务苏盟援华专家、驻华工作人员和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还印制了一批“苏盟展览馆(1958年更名为京城展览馆)莫斯科餐厅收据”发给各单位,由内部组织分配,拿到这张“入场券”的人再自己到店交钱就餐。
一客份饭的价格分旧币一万、一万二、一万五和二万元(旧币一万元相当于新币一元)四种,包含汤、冷盘、主菜、面包、咖啡和冰淇淋。
虽然五十年代普通京城人一个月工资只有四五十元,但谁也不愿意放弃这“见世面”“开洋荤”的机会,排队的长龙在高大的餐厅外绕了几个回形圈。
后来“老莫”逐渐对外开放,但价格和档次摆在那儿,老百姓去一回“老莫”依然了不得,“恨不得半年都说道说道!”
六七十年代不说,老莫改为“北展餐厅大食堂”,俄式大餐变成盖浇饭,但到了八十年代,老莫恢复旧名称,一道恢复的还有雅致与品位,成为新一代京城年轻人心目中最向往的地方。
可以说,老莫,是京城至少两代人的奢华记忆。
贾郑廷活跃的年代,京城汇聚天下美食,老莫已经衰败,因此他对老莫没什么印象,但像王蓉这类年轻人,经历过八十年代老莫的二度辉煌,还是很有记忆触点的。
所以,一听说要宰人,立即想到老莫。
在李承眼中,老莫餐厅已经有些破旧和沧桑,可没想到,顾客还挺多。
人多是非多。
这不,刚走进老莫,还没来得及入座,王蓉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额,顺着她的目光,李承注意到在浮雕柱子旁边那一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挺亲密,且聊得很开心的。
这男人,和王蓉有关系?
请记住本书域名:。笔下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bxwx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