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赖文光殒命扬州(2)第一百七十二章赖文光殒命扬州(2)→:第一百七十二章赖文光殒命扬州(2)
郭松林接令,急至铭军营地,谓刘铭传道:任逆死后,赖逆已乃惊弓之鸟。省三兄督率主军,蹑踪追剿;吾即偕武毅军,绕前截击,届时两面夹击,安有赖逆活路!
刘铭传道:有劳子美兄,然困兽犹斗,万事小心;武毅军力单,杨鼎勋之勋字营,随兄奔走。
郭松林、杨鼎勋蹑踪急追,12月7日,于杞城黄流镇,复又围击东捻军。
任柱逝后,赖文光如失肝胆,再无战心,奋力杀出重围,一路北走,直至寿光,方才稳住阵脚。
赖文光道:发陕西密函,已逾三月,不知梁王收否?
魏王李蕴泰道:启禀遵殿,左妖宗棠业已入陕,梁王甚难抽身。此隅介于弥河、洋河之间,战守皆不宜。
赖文光道:溪水阻隔,扼妖炮火,正可伺机一战。
李蕴泰不复再言,悻悻而退。
首王范汝增道:启禀遵殿,吾愿前锋诱敌。
赖文光叹曰:诸捻素乌合,无纪律,先沃王不敢强,而吾亦不能拗也!惟梁王张宗禹、鲁王任柱能明约束,立营伍;上马冲锋,下马伏击,无所不能。今鲁王已逝,梁王远不可及;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范汝增亦叹:莫非天要亡吾等?
赖文光道:困兽犹斗,况人乎!三万战骑尚在,破釜沉舟,倚水再战,天必不负。速传吾令,大军就地设伏,择机斩刘妖一部,迅疾南下,逾六塘河南走。
1867年12月19日,刘铭传、郭松林、杨鼎勋等追至,即刻围追堵截。东捻军不敌,接仗即溃,赖文光无奈,先弃步队,后弃辎重,再弃马队,由洋河退至弥河,仅余四千人。
赖文光慌不择路,凫水南奔,由沭阳张家湾突破六塘河防线,迅沿运河南走,1868年1月5日,抵扬州瓦窑铺;赖文光清点人马,已不足千;文光仰天而叹,颇感英雄气短。
是夜,东捻残军等正自酣眠,突被吴毓兰华字营围攻;文光无备,受伤被擒。
吴毓兰欲立不世之功,屡劝赖文光招纳张宗禹及溃散各部,立功以赎罪。
赖文光曰:人生愁长,死于此刻,亦为美满;将死之人,烦请道台大人赐予纸笔,遗留几言,博人一笑。
吴毓兰道:此乃供状也,可!
赖文光思忖片刻,自述曰:盖闻英雄易称,忠良难为,亘古一理,岂今不然?
亿余生长粤西,得伴我天王圣驾,于道光庚戌年倡议金田,定鼎金陵,今已十有八载矣。但其中军国成败,事机得失,形势转移,予之学浅才疏,万难尽述,惟有略书数语,以表余之衷肠耳。
亿予于太平天国壬子二年,始沐国恩,职司文务,任居朝班。于丙辰六年秋,值国家多故之际,正君臣尝胆之时,是以弃文而就武,奉命出师江右,以期后用。荷蒙主恩广大,赏罚由余所出,遇事先行后奏,其任不为不重矣。
丁巳七年冬,诏命回朝,以固畿辅。戊午八年春,我主圣明,用臣不疑,且知余志向,故命攻江北协同成天安陈玉成佐理战守事宜,永固京都门户。biqubao
受命之下,竞业自矢,诚恐有负委命之重,安敢妄怨有司之不从?且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诚哉是言也。
辛酉十一年秋,安庆失守,斯时余有谏议云:当兹安庆既失,务宜北联张乐行、苗沛霖以固京左,次出奇兵进取荆襄之地,不出半载,兵多将广,可图恢复皖省,俾得京门巩固,此为上策。
奈英王不从余议,遂率师渡庐,请命自守,复加封余为遵王,命与扶王、启王等远征,广招兵马,早复皖省。嗟乎!此乃英王自取祸亡之由,累国之恨也。
又有忠王李秀成者,不知君命而妄攻上海,不惟攻之不克,且失外国和约之大义,败国亡家,皆由此举。至辛酉岁底,予偕扶王、启王勉强由庐度淮,其时余知有渡淮之日,而无转淮之期。
是以过五关,越秦岭,抵中原,出潼关,于壬戌十二年冬,由郧阳而进兵汉中,一路滔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甲子十四年春,由汉中而还师东征,图解京师重围,未果以致京都失守,人心散离。其时江北兵士无可依归者,共有数万,皆是蒙亳之众,其头目任柱、牛宏升,张宗禹、李蕴泰等,誓同生死,万苦不辞,请予管带以期保效。
此乃官军好戮无仁之所致也,也可谓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以此思之,诚哉真千古不易之良言也。
视此情形,君辱国亡家破之后,不得已勉强从事,竭尽人臣之忱,以听天命。
不料独立此间数载,战无不捷,披霜踏雪,以期复国于指日。谁意李宫保者,足智多谋,兵精而将广;且能仰体圣化,是以人人沾感仁风不已。
予虽才识微浅,久知独立难持,孤立难立之势;于丙寅十六年秋,特命梁王张宗禹、幼沃王张宗爵、怀王邱远才前进甘陕,往联混众以为犄角之势。
天不佑我,至今日,夫复何言!古之君子,国败家亡,君辱臣死,大义昭然。
今余军心散,实天败于予,又何惜哉!惟一死以报国家,以全臣节。
三月,初春。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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