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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等到了

青山__其他小说_顶点小说书名作者阅读记录字号:小  梅蕊楼上,所有人静静看着陈迹眉头紧锁,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陈迹则默默思忖,这篇讣告没有使用军情司惯用的反切法,仅仅用了谐音,也并非每个字都在句首,毫无规律。

  寻司曹癸这四个字可以说是巧合拼...

  雨水顺着枯井边缘滴落,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石阶上,溅起细碎水花。陈迹站在青铜门前,火把已被他熄灭,只余一缕青烟袅袅升腾。火焰烧尽《青山纪略》的刹那,整座地宫微微震颤,仿佛沉睡千年的魂魄被唤醒。那行蓝光文字浮现后不久,又缓缓隐去,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岩壁深处。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具干尸是否还在原位。他知道,张拙的使命已经结束,而他的才刚刚开始。

  铜镜嵌入第一凹槽后,并未开启门户,只在门心浮现出一道极细的刻痕形如蛇蜕,与他在京城收到的那枚铜钱背面如出一辙。这并非巧合,而是传承的印记:蜕者,非死也,乃更生也。

  “原来如此。”他低语,“你们等的不是一个人归来,而是一种身份的觉醒。”

  他取出随身匕首,在左臂划开一道口子,任鲜血滴落在铜镜之上。青铜表面原本黯淡无光,此刻竟如活物般吸收血滴,龙纹渐渐泛出暗红光泽,仿佛血脉重新流通。紧接着,镜背“景元御制”四字之间,裂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从中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

  金箔展开,是一幅微型地图,以极细银线勾勒山川走势,标注十二处地点,皆以古诗为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孤云独去闲”…每处旁边都附有一句暗语,唯有结合《李义山集》与军情司密典方能破译。而在最上方,赫然写着:

  “十二镜散于天下,藏于诗境之中。非有缘者不能见,非真心者不能取。”

  陈迹心头剧震。这些诗句,正是养父生前最爱吟诵的篇章!他曾以为那只是老人对往昔风雅的追忆,如今才知,那是通往真相的地图坐标。

  他小心收好金箔,将怀中第一枚铜镜重新取回。机关既已启动,再留此地已无意义。他最后看了一眼张拙遗体,低声说道:“您埋下的种子,今日终于破土。”

  踏上归途时,天仍未亮。暴雨冲刷着废宅残垣,泥泞中留下几道浅浅足迹,旋即被雨水抹平。他披上斗篷,沿小路潜行至城外驿站,换马疾驰返京。

  七日后,他回到青山报馆。

  大满早已按计划刊发第四期《青山报》,标题正如所嘱《我所知道的十二铜镜真相》。内容荒诞不经,称铜镜实为前朝术士炼制的“摄魂法器”,持之可通鬼神,已被东厂秘密收藏。满纸神怪之说,唯结尾一句平静如水:

  “青山不死,因其根在人心。”

  这篇看似疯言的文章却引发奇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嗤之以鼻,亦有老儒拍案而起,怒斥其辱没先贤;更有三五江湖术士冒充“守镜人”四处招摇,均被大和尚暗中擒获审问,虽无所获,却成功搅乱敌耳目。

  而真正重要的是无人察觉,真正的行动已经开始。

  当晚,地窖密会再度召开。

  “我们有了新目标。”陈迹将金箔铺于石台,以烛火映照,“第一站:‘明月松间照’,位于终南山深处。据查,该地曾有一座废弃书院,名为‘栖云精舍’,建于景元十年,由礼部侍郎周延之私资兴建,三年后焚毁,未载入官志。”

  众人闻言色变。

  “周延之?”大满失声,“不就是地窖密档里记载的那个勾结北狄、走私毒砂的奸臣吗?”

  “正是。”陈迹点头,“此人表面贪腐误国,实则可能是‘青山旧部’之一。他建书院、藏典籍、收寒门子弟,却被朝廷以‘结党营私’罪名剿灭。有趣的是,火灾当日,书院藏书楼完好无损,唯讲堂与寝舍化为灰烬。”

  大和尚沉声道:“这是刻意掩护什么。”

  “不错。”陈迹目光冷峻,“我已派人前往终南查访,发现当地村民传言,每逢十五夜半,林中有钟声响起,音律古怪,似有密码。且近来常有黑衣人出入山中,手持梅花令牌,与梅掌柜同源。”

  “他们也在找第二枚铜镜。”大满咬牙。

  “那就让他们去找。”陈迹冷笑,“但我们得更快。”

  次日清晨,一封匿名信送抵报馆,信封无字,内仅一页黄纸,墨迹斑驳:

  “君寻镜,吾亦寻镜。然镜中所照,未必是真。若执意前行,莫怪故人无情。识君于汴梁者留”

  陈迹盯着“识君于汴梁者”六字良久,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张拙临终前,曾将一块染血玉佩塞入他手中,说:“若有一日遇危难,持此物赴西市茶寮,言‘旧梦依稀’,自有人相援。”

  可那家茶寮早在新政推行之初就被查封,老板不知所踪。

  他将信纸置于烛焰之上,轻轻烘烤。果然,背面渐渐浮现一行隐形字:

  “第二镜不在终南,在蜀中。青城山,上清宫,老观主膝下童子,掌中握钥。”

  字迹熟悉至极竟是张夏笔迹!

  陈迹瞳孔骤缩。

  张夏为何要传此讯?是真心相助,还是另设陷阱?若他是“东家”傀儡,此举或是引他入局;若他确已觉醒,则意味着中枢之内已有裂痕。

  他当即修书两封。一封送往杭州,请老仵作彻查张夏母族过往二十年祭祀名录,尤其关注是否有“柳氏”相关供奉记录;另一封密令潜伏于军机处的眼线,调查近年所有调派往蜀中的影蛇营旧部动向。

  三日后,两份情报几乎同时抵达。

  其一:张夏生母确曾在景元九年秘密资助湖州一座尼庵,题匾“青山不改”,并留下一笔巨款用于抚养孤女,受助者名单中赫然有“柳婉儿”之名正是柳氏妹妹的本名!

  其二:三个月前,两名退役影蛇密探被“文远书局”派遣至青城山,伪装成香客入住上清宫,至今未归。

  线索交汇,指向同一结论:第二枚铜镜,已在青城山上清宫中,而争夺之战即将爆发。

  陈迹决定亲赴蜀中。

  临行前,他将《民闻录》副本封存于地窖最深处,交由大满保管,并立下铁规:若他三月未归,无论外界如何动荡,《青山报》必须持续出版,内容不限于揭露阴谋,更要推广识字、传播医理、教授算学“我们要让百姓不仅能听见真相,更能理解它。”

  七日后,他乔装成游方郎中,携药箱入川。

  蜀道艰险,栈道悬空,云雾缭绕如仙境。抵达青城山脚时,正值清明雨歇,山间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气。他并未直接上山,而是先在山下小镇盘桓数日,打听香客往来情形。

  据茶肆老板说,近来上清宫香火异常鼎盛,每日都有贵胄子弟前来参拜,且均由一名白须老道亲自接待,谓之“清净心法讲座”。奇怪的是,参与之人归家后皆闭门不出,家人不得探视。

  “听说有人看见那些公子哥出来时眼神呆滞,嘴里念叨着‘东家慈悲’…”老板压低声音,“邪门得很。”

  陈迹心中雪亮:这是洗脑训练。

  当夜,他潜入上清宫外围,借竹影掩护攀上偏殿屋顶。透过瓦缝窥视,见大殿中央点燃九盏青铜灯,摆成北斗之形,十余名青年跪坐其间,头顶贴符,口中喃喃重复同一句话: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东家赐我新生,谎言即是真理…”

  殿首端坐一位老道,面容清癯,双目微阖,左手捻珠,右手轻敲木鱼,节奏诡异,竟与钟鼓司老乐正生前敲钟的“三十六响”隐隐呼应。

  “果然是他们。”陈迹寒毛直竖。

  就在此时,一条黑影从后院掠过,动作迅捷如猫。他悄然跃下,尾随而去,见那人翻墙而出,藏身林中,正欲点燃一支烟花信号弹。

  他出手如电,短刃横颈:“谁派你来的?”

  那人挣扎片刻,见无法脱身,反而笑了:“你就是陈迹?好极了。我是张夏的人。他让我告诉你第二镜在童子手中,但钥匙在观主心里。若想取镜,必先破心障。”

  “什么意思?”

  “观主年轻时曾是军情司‘影蛇营’第三任统领,代号‘守钟人’。他背叛青山,投靠东家,但内心始终不安。每年清明,他都会独自进入密室,对着一面铜镜叩首三十六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迹沉默。

  “因为他知道,自己守护的不是权力,而是罪孽。”那人低声道,“张夏说,只有你能唤醒他。”

  话音刚落,远处钟声突响。

咚咚咚  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六声。

  正是“开门密钥”。

  陈迹放走信使,转身奔向上清宫后山。循钟声而行,穿过一片梅林,果然见一处隐蔽石门,门上刻着半联诗:“明月松间照”,下方空缺,似待补全。

  他取出帕子,覆于门上。

  严丝合缝。

  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间狭小密室,中央摆放着第二枚铜镜,镜前跪着那位老观主,白发披肩,浑身颤抖。

  “我知道你会来。”他嘶哑开口,“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你就是‘守钟人’?”陈迹问。

  老道点头:“当年我奉命监视张拙,却在他死前听到一句话:‘青山不在庙堂,在人心。’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后来我逃到这里,成了道士,替他们看守铜镜,实则是囚禁自己。”

  “那你为何不毁掉它?”

  “不敢。”他流泪,“怕它真是唯一的希望。”

  陈迹走近铜镜,伸手欲取,老道却突然拦住:“等等!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若你真能集齐十二镜,开启天录库,务必公布一个名字:赵九。”

  “影蛇营第七哨赵九?”

  “是我兄长。”老道哽咽,“他不是叛徒。他是被冤枉的。真正泄露情报的,是当时的军情司副使,也就是如今的礼部尚书孙承恩!赵九替他顶罪,全家发配铜矿,妻儿至今生死不明。”

  陈迹怔住。

  又一桩被掩盖的真相。

  他郑重承诺:“我会还他清白。”

  老道这才退开。

  他拿起铜镜,只见镜背刻着数字“贰”,龙纹之中再次浮现血字:

  “癸水坐亥,七杀有制。此女现世,万象更新。”

  与此同时,镜面忽然映出奇异景象:水中倒影并非他的脸,而是一座巍峨皇陵,门前石兽睁眼,地底传来轰鸣。

  “天录库…要醒了。”老道喃喃。

  陈迹收镜入怀,扶起老道:“你不必再跪着赎罪。从今往后,你也算真青山的一员。”

  老道泪流满面,颤声念出那句诗: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翌日清晨,陈迹悄然离山。

  而在京城某座深宅之内,梅掌柜正坐在铜镜前,指尖抚过唇边胭脂痣。她面前跪着一名重伤密探,断断续续汇报:

  “启禀…东家…第二镜…失守…”

  “哦?”她轻笑一声,语气竟无半分怒意,“让她拿去吧。十二镜齐聚之日,才是游戏真正开始之时。”

  她站起身,推开窗棂,望向南方天空。

  乌云翻涌,电光隐现。

  “陈云舒…”她低声呢喃,“你母亲当年没能守住的江山,你又能走多远?”

  她转身取出一枚朱砂印,盖在空白信笺上。

  盘蛇衔剑,赫然成形。

  信上只有一行字:

  “青山将倾,唯血可祭。”

  而在千里之外的青山报馆,大满正将最新一期报纸送往街角书摊。孩童们围聚诵读,声音清脆: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春阳初升,照在报头那幅水墨画上。

  苍松依旧挺立,破旧地窖门前,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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