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麦明河·日渐增多的怪人与伊文_伪像报告__笔尖中文 红天鹅花园酒店,在十二点四十分时,依然只是一栋上世纪中期风格的褐砖老楼——既无花园,也没有红色天鹅,唯有楼身上画着一只火烈鸟,似乎以供人们指鹿为马之用。
反正不是工地就好,麦明河松了口气,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让巢穴刺激着了想象力。
那妻子应该比她先一步到了;可她说了酒店是工地,它就真能变成工地吗?
就是巢穴里的居民,也没有这种说什么、什么就成真的本事呀。
“不用停,我不下车。”
麦明河察觉到出租车慢下来,忙嘱咐了一句:“我接下来要再去凯因街看看。”
幸亏她从口红上赚了一笔钱,才敢让出租车计价器一下下在心脏上猛跳。
从凯因街开始,半个街区都同样被围上了简易板材围墙,占地范围远比瞭望点大街工地大得多——麦明河贴在窗户上,看着灰白色板材迎上来,从车窗里一幕一幕地掠过去。
等等。
…刚才是她的错觉吗?肯定是吧?
人坐在车上,哪怕车子开得不快,又怎么可能看得见围墙缝隙中一闪而过的人脸呢?
“在凯因街哪里下?”司机正好问道。
“我不下,”麦明河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又立刻更正道:“等等。让我下车看看,你别走,我很快的。”
司机把狐疑的目光,从后视镜里折射过来;她只好将背包当人质,押在后座上,才顺利下了车——麦明河看着板材围墙,顿了顿,才一步步走到了两块板材之间。
…她没看错。
她往缝隙前一站,不过几秒钟工夫,缝隙里已挤进来了一片肉色;一只褐色眼睛紧贴在缝隙里,看着她,眨了一眨。
短短的黑头发,蓝色格子衬衫…就连肤色,也是一模一样的深色调。
麦明河低低地吐了一口气。
她从口袋里掏出折迭起来的AI画像,对墙后工人说:“我找伊文。”
“这里是工地。”
“我知道,”麦明河早有心理准备,说:“我叫麦明河,我要找伊文。他在这个工地附近吗?”
“我不知道。”墙后工人说。
“你见过他吗?”
“是的,”墙后工人说。
麦明河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眼下这个情况,别说她只有活了八十六年的经验,就算她小时候骑过猛犸象,也照样找不出头绪。
他,不,应该叫“它”才对——它说话的规律是什么,作用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人世里?
伊文没有下落,却先一步在黑摩尔市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事,得通知猎人们才行吧?
她满腹疑问,却没有一个答案。
这感觉就像是站在一片昏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看不清前路,但模模糊糊地,感到脚腕上喷来了一片浊热鼻息。
不管是在这个比喻里,还是在现实里,麦明河都不知道自己身前站着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她咽了一下干干痒痒的嗓子。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做什么都好像是无用功,那换一个角度而言…她干什么都行呗?
“下城区有一个福利住宅改造工程项目,你知道吗?”
“是的,”墙后工人说。
“伊文在那儿吗?”麦明河就好像一个不称职的法医,问题成了她的树枝,只顾对着尸体一通乱戳;戳到哪儿时,会让尸体惊坐而起,那就不得而知了,瞎碰吧。
“不。”
“伊文在这个工地里头吗?”
“是。”
“那你告诉他,我马上就进你们工地——”
汽车喇叭声尖利猛烈,仿佛是打在耳膜上的一锤子,一下子就将麦明河从恍惚里击了出来;她一个激灵,回过头,发现司机正从车窗里探出头。
“你去哪儿?”他喝道,“你到底还上不上车?”
麦明河喘息着,四下看了一圈。
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板材围墙;不知不觉间,她绕过了出租车头,人已经快要浑浑噩噩地走进马路中央了。
凯因街远比上一个工地附近繁忙热闹,车辆往来鱼贯不绝,要不是司机及时叫了她一声,她必定会一步步迈进车流交通之间。
麦明河赶紧几步走回路边,扫了一眼。刚才与她交谈的那工人,已经从缝隙里消失了。
“谢谢你,我不走了,”她探腰进车,拿起背包,把车费付了,“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司机满面疑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把她也当成了黑摩尔市里日渐增多的怪人之一。
“劳驾,我再问一句,”麦明河扶着车门,说:“从我刚才下车,到我绕过车头往马路上走,你觉得过去了多久?”
司机想了想。“不超过三分钟吧,你站那儿跟墙后的人说话,说着说着,突然一转身,就往马路中间走了。”
也就是说,她刚一表示自己想进工地去找伊文,就立刻毫无自知地转过身,往马路上走了。
“谢谢,”麦明河真心诚意地说。“你救了我一命。”
等出租车开走,她一时也不敢贸然靠近板材围墙了,进了马路对面一家咖啡店;她一边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点些东西再借用电话,一边往放甜品的柜台里扫了几眼,因此没太注意店里——等乍一抬头,麦明河不由傻了。
咖啡店店员站在收银台后,直直地看着她,面目哀衰,伤心至极。
他面上肌肉一条条地往下淌,眉毛嘴角都掉成了八字,仿佛一个演技极差、又想要演出悲痛模样的拙劣演员。
“呜呜呜,”就连他的哭声,都发音标准、一字一截,可眼里挤不出一颗眼泪。“欢迎,请问要点儿什么?”
麦明河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几秒,她转过头,看了看店外马路对面的工地。
“你…你在哭吗?”她小心地问道。
“嗯?我怎么会哭呢,”店员在哭声中笑了几声。麦明河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可能是刚才眼睛里进了东西,有点发红。”
他眼睛一点也不红,倒是两条法令纹正在勃发用力,使劲地压下他的嘴角和肌肉。
麦明河挪开目光,又不敢不看着他,只好再挪回来。“我要一杯拿铁…还想借用一下你们店里电话。”
她的手机电量充足,但她不敢再用了。
明明一个电话也没接到、一条消息也没看到;海芦苇却说,他和艾梅粒联系了麦明河好几次,也没有联系上她。
“怎么可能呢,自从把手机找回来以后,我什么也没看见呀。”麦明河当时满心诧异,“还能有人把消息电话都截了吗?”
话音一落,电话两端同时安静了几秒钟。
没有一点敏锐和警觉,是做不下去猎人的。
“那不可能,”海芦苇回答她时,语气十分微妙,轻松之下,多了一层影影绰绰的意味。“我想应该是信号不好。”
一起闯过生死的人,即使相处时日再短,对彼此的了解大概也远比不咸不淡的日常熟人要深得多。
“你放心吧,我没事。”麦明河也轻快地答道,“不是说好了嘛,你们先去我家,替我看一会儿家,我马上就到。”
多亏她不改老派人的习惯,身上总有备着一支笔。在挂断电话之后,她将海芦苇和艾梅粒的电话号码抄在一张小票上,立刻将手机关了机。
现在要联系海芦苇,就只能假装手机没电、自己着急,反复恳求店员了。
“呜呜呜,一般办公室电话是不允许对外借用的,”整张脸都在用力强扭出悲伤的店员,说:“可不要用太久啊,呜呜呜。”
他完全听不见自己嘴里的“呜呜”声吗?
麦明河好不容易才抹平了脸上不该有的神色,向他道了谢,拿起了话筒。
海芦苇在第一声铃响时,就接起了电话。
“麦明河?”他低声说,“我们在你家楼下了。你肯定猜不到谁在你家里。”
“…伊文?”
“对。”海芦苇似乎正用袖子捂着脸,说:“他之前从杂物室窗户里,来来回回地闪过去几次,不知道在干——咦?”
怎么了?
“快看,”艾梅粒的声音,从电话里隐约透出来,又硬又焦灼:“那个是不是他?”
“真是——”海芦苇似乎吃了一惊,赶紧对电话里解释道:“伊文出来了,他刚从大门口出来了!”
呼吸声、风声、震动声,一转眼之间就扑起来,一下下打击着话筒;麦明河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家伙一出来就突然大步往前跑——”
“他发现你们了?”
“没有,他一眼都没朝我们这儿看,一出门就找准方向开始跑——这鬼人怎么跑这么快?”海芦苇呼哧呼哧起来,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还一步不停的,看着可有目标了!他是打算往哪去啊?”
麦明河在沉默中顿了几秒,听着电话交杂的风声、脚步与低骂,几乎是福至心灵一般,生出了一个毫无理由、却说服了她的答案。
伊文知道了。
伊文从海里浮上来之后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他在朝凯因街工地跑,”她喃喃地说,“他…他在冲着我来。”badaoge/book/125082/53869648.html
请: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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