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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冷宫计

第十章冷宫计第十章冷宫计  庾贵妃派人去毒淑妃,竟然还被抓了现行,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戏码。

  后宫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汹涌,贵妃殿附近的草间树后藏满了太监宫女,全是各方派来打探消息的。

  这些一线吃瓜群众目送着皇帝走入贵妃殿,关起门来,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又顶着骄阳守了半晌,愣是没听见动静。

  正自汗流浃背抓耳挠腮,忽然听见模糊的瓷器碎裂声。

  来了!

  吃瓜群众伸长了脖子去听。贵妃殿内不断传出刺耳的噪声,仿佛所有器具物件都被毁了一遍。

  踹门声。

  只见一人披头散发,大步流星地疾行而出,嘶声道:“来人!”

  偷听的慌忙缩回脑袋,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一身玄黑色的龙袍半褪,松松垮垮挂在一边肩上,露出了中衣来,目若疯癫:“将庾嫔拖去冷宫关起来!”

  庾嫔?吃瓜群众暗记于心。

  侍卫领命而去,贵妃殿中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我看谁敢!”

  庾晚音被侍卫一路拖拽出来,一双鞋子都掉了,脸上泪痕斑驳,冲花了新妆。

  夏侯澹似笑非笑:“谁敢?你在质疑朕么?”

  庾晚音没有丝毫退让,一改平日娇痴无邪的做派,凤目圆瞪,竟显得咄咄逼人:“陛下,你会后悔的。”

  吃瓜群众胆都要吓破了。这也玩太大了吧?

  可惜这一回,她再也换不来君王的青眼。

  夏侯澹摇晃着走过去,一脚踹翻了侍卫:“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夏侯澹:“谁!”

  侍卫跪地道:“陛下是主子。”

  “那朕说拖她去冷宫,听不见吗?!”

  夏侯澹亲自监工,看着庾晚音被打入冷宫,又吩咐道:“将门窗全部钉死,留一队侍卫看守。朕不发话,都不许送食。”

  连续几天,无人送饭。

  庾嫔失宠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前来围观的太监宫女都日渐稀少。余下两三个持之以恒的,后来又得见一出好戏。

  冷宫年久失修,大门有一处透风的破洞,外头有侍卫值岗。

  这一天,那破洞里冒出了个人影。

  只见平日杏脸桃腮美艳无方的庾嫔,愣是饿成了面如死灰的人干,牵线木偶般僵硬地拖着身子挪将到洞口,跪地磕头道:“几位大哥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侍卫充耳不闻。

  庾嫔又道:“烦请大哥递个话儿,就说我错了,晚音真的错了…”

  侍卫仍是不理。庾嫔跪着跪着,似乎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就此一头栽倒,躺在了门后。

  过了许久,皇帝身边的安贤公公来了,递给守门的侍卫一只破碗。

  侍卫转手将碗送进洞里,道:“吃吧。”

  地上那具不知生死的人干又动了动,挣扎着捧起碗来,喝了几口黏糊糊的冷粥,流着泪道了声谢,抱着碗挪了回去。

  庾晚音端着那破碗走进室内,顺手便丢在了一旁,嫌弃地抹了把脸。

  侍女已经端来热水等着了:“娘娘请净面。”

  庾晚音洗掉了脸上的死人妆,露出底下红润的脸色,百无聊赖道:“唉,咱们今天干点什么呢?”

  侍女笑道:“北嬷嬷送了些水果零嘴来,还有几本书。北嬷嬷请娘娘稍安勿躁,挖通地道还需三五日,到时陛下就来看娘娘。在那之前,只有北嬷嬷的身手能潜入此间而不被发现。”

  侍女:“哦,还有,方才有人从后院递进来这个,想是买通了后门的侍卫。那人还说,娘娘若是有什么消息要递出,可以写在字条上交于他。”

  她亮出一只小包裹。

  庾晚音打开一看,是一些干粮,还有一只玉雕王八。

  端王终于出手了。

  夏侯泊前脚让庾晚音去查那高手,后脚就听闻留作眼线的小眉死了。

  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一定是庾晚音干的。

  他对她的期待值已经降至冰点。

  后来又听说,庾贵妃因为后宫争宠被降为庾嫔,还关了禁闭——怎么听都是演的。夏侯泊知道庾晚音的特异之处,夏侯澹也知道。将心比心,那皇帝再如何草包,也不至于为了情爱之事放弃一个先知。

  但他还想看看她打算怎么演下去。

  庾晚音被打入冷宫后,他在宫中的眼线传来了一线吃瓜情报:当日皇帝跟庾嫔大吵一架,内容是庾嫔劝皇帝除掉淑妃,而皇帝不肯。庾嫔声称,自己梦见淑妃害死了自己一家。而皇帝怒斥她说谎不打草稿,为了争宠竟信口雌黄。最后,庾嫔说了句类似“没有我的能力你什么都不是”之类的话(眼线表示没听懂),导致皇帝勃然大怒,决定废了她。

  这倒是有些出乎夏侯泊的意料。

  因为他知道,淑妃娘家跟庾家祖上交好过,但现在庾少卿遭了贬谪,淑妃娘家也逐渐败落,两相厌弃,生了些龃龉。最近两家的子侄在抢一个官位,矛盾闹到了明面上。好书推荐:

  第十章冷宫计(第2/13页)第十章冷宫计(第2/13页)

  夏侯泊让人去查了,淑妃家确实在暗中做局,打算除去庾家。

  但有一点:这些局做得很隐蔽,连他都费了些力气才查到,庾家根本毫无觉察,深宫中的庾晚音更不可能听说。

  所以,她真是用天眼看见的?

  夏侯泊等了几日,遣人送了点吃食进去,换来了她一封密信。

  他只读了几句就笑了出来:“真敢说啊。”

  庾晚音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我送小眉去下毒,就是因为算出了她是你的眼线。她成功下毒也就罢了,却不慎被淑妃发现,如今横死,都是她背着我勾搭你的报应。

  夏侯泊想起了她在湖心那声怒吼,笑道:“这个小姑娘,恐不是池中物啊。有趣,十分有趣。”

  端王的谋士们不敢出声。

  通常一个男人说一个女人“有趣”的时候,多少带着遐思。

  但端王说“有趣”,那意思可就复杂了。全句有可能是“有趣,我得弄过来”,也有可能是“有趣,必须弄死了”。

  他心中似乎没有柔情,甚至也没有仇恨。世事对他来说,都是一场又一场的博弈。先声后实,彼竭我盈,兵不厌诈,决胜千里。他是最理想的操盘者:冷静、残忍、永不动摇。

  有时这让他们大感安稳,有时却也让他们心生恐惧。

  夏侯泊接着读信。

  庾晚音表示夏侯澹不再重用自己,但又怕别人得到自己的助力,所以要将自己囚禁到死。

  她问夏侯泊:你跟他不一样吗?你如何证明?如果我的预言偶尔出错,你也会因为多疑而将我处决吗?

  夏侯泊当然会。

  但他回了封情真意切的信,画饼画得足以让各大企业HR汗颜,又送了更多的吃食进去。

  他没有急着问起皇帝身边那个高手。他在等着她递投名状。

  庾晚音又拖了两天,演了两天跪领冷粥的戏码,终于递出了新的密信:“我已梦见那高大男子,孤身一人,走马章台,去那风月之所。面前有一高台(她还配了幼儿园画功插图),似在听戏。”

  夏侯泊并不完全相信。

  但赌一赌对他来说也没有损失。至少她说的地点不在宫里,而是青楼,那地儿想除去一个人并不费力。

  夏侯泊于是派了一些探子,去城中几处柳陌花巷守着。

  地道终于挖通了。

  夏侯澹从地洞里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先去看庾晚音:“瘦了。”

  庾晚音咳了一声:“没有,是妆没卸干净。”其实她闷在里面没处活动,天天躺着嗑瓜子吃水果,长了一圈肉。

  夏侯澹掸了掸身上的灰,左右看看:“今晚吃火锅?”

  “大热天的吃火锅?”

  “配冰镇绿豆汤嘛。”

  “不错。”庾晚音笑道。笑完了又觉得这对话活像是共处了多年的老夫老妻,有些脸热。

  人说患难见真情,她现在算是懂了。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看见这个人的身影时,开始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直到地底传出乒里乓啷一阵乱响,又一颗沾灰的脑袋冒了出来:“咳咳…扛着锅爬地道可太费劲了!”

  夏侯澹:“辛苦了,把锅放下,你可以走了。”

  阿白:“???”

  阿白没有走。

  不仅没走,他还把北舟也拉来了。双人小火锅变成了四人小火锅。

  “娘娘,吃这个。”阿白殷勤地涮好羊肉,夹到庾晚音碗里。

  庾晚音阻之不及,正要道谢,斜刺里又有一双筷子伸来,将毛肚盖在了那块羊肉之上。

  夏侯澹盯着她。

  她对夏侯澹的印象分是持续走高的。但她却不知道夏侯澹是怎么想自己的。

  她猜测其中多少有些好感,但他又总是正人君子得很,似乎怀抱着一腔纯粹的同盟战友情。

  直到阿白这不怕死的开始搅局,他仿佛受了几分刺激。

  庾晚音咽下那块毛肚,缓缓夹起阿白的羊肉。

  夏侯澹仍旧盯着她。

  阿白的眼珠子也转了过来。

  庾晚音顿了顿,缓缓将阿白的羊肉送到了夏侯澹碗中。

  夏侯澹:“?”

  阿白:“?”

  庾晚音:“对了,北叔、阿白,计划你们已经听过了吧?”

  专心吃饭的北舟这才抬起脑袋:“放心吧,这几日我都在特训这小子。”

  阿白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了,又系上黑面巾,笑道:“如何?”

  饭后,北舟又把阿白拉去角落里,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拉开架势开始套招。

  北舟:“你刚才挡了。这些地方不能挡,再练练,得练得烂熟于胸才行。”

  阿白:“挡了吗?”

  北舟点头,比划了一下:“胳膊收了。”

  “本能,本能。”阿白大言不惭道,“人太强了真是麻烦啊,高处不胜寒。”好书推荐:

  第十章冷宫计(第3/13页)第十章冷宫计(第3/13页)

  北舟:“?”

  北舟抬掌:“再比一场?”

  阿白迅速转移话题:“说起来,那疤脸什么时候去抓?”

  夏侯澹坐在一旁,把他们当武侠片欣赏:“不着急,等他自己出宫时。”

  北舟收了势:“澹儿,吃饱了么?叔去给你们切个瓜吧。”

  “我去吧。”庾晚音转入冷宫后头简陋的小厨房,抱起一只湃在冰水里的西瓜。

  夏夜暑气未消,草木横生的小院里蝉鸣阵阵,偶尔还有流萤划过。庾晚音将西瓜切块装盘时,阿白溜了进来:“娘娘。”

  “我现在不是娘娘啦。”

  阿白眼睛一亮:“晚音?”

  庾晚音知道江湖人作风放恣,始终没把他这略带轻佻的、嬉闹一般的调情太放在心上,随手塞了一盘西瓜给他:“多谢帮忙。”

  阿白:“…”

  庾晚音开始切第二盘:“你们练得可还顺利?”

  “三天应该能大成。”阿白托着盘子望着她,“晚音,这件事办成之后,我就该走了。”

  庾晚音愣了愣:“这么快?你不是奉师命来保护陛下的吗?”

  “端王盯着,我不能再出现在你们身边。”

  庾晚音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原来这家伙是来告别的。庾晚音停下动作,端正了一下态度:“嗯,那你想好了要去哪儿吗?”

  “陛下有别的任务给我。”

  “任务?”

  阿白挤挤眼:“现在还不能说,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那就是秘密任务了。

  这才没共处多久,夏侯澹居然信任此人到如此地步了?庾晚音有些不可思议。

  她心中想着回头得去问问夏侯澹,忽听阿白问:“或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庾晚音:“…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阿白收敛了跳脱的劲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认真。

  昏暗的陋室里,他的双眼亮如星辰:“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天上的云雀,不该被困死在这四面宫墙之内。能想出这一个个的计划的人,该是何等性情灵动,自由不羁?这样的人只要离开这里,江湖路远,何处不可高飞?”

  庾晚音猛然扭头看了门口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你在皇宫里,拉皇帝的女人跑路?”

  “不用跑路。只要你点头,陛下那边自有我去说服。”

  庾晚音简直惊呆:“你还想说服他?”

  “我有他必须接受的理由。”

  这人别是疯了吧。

  尽管觉得无稽,她还是有几分感动:“无论如何,谢谢你说这些。”

  阿白听出了其中的拒绝之意,瞬间蔫了:“别急着回答,求你了。”

  庾晚音哭笑不得:“阿白,你这样的英武少侠,总会遇到佳人相伴的。”

  阿白垂头丧气:“是我不够好吗?”

  “不是…”

  “如果不是跟我一起呢,你会想出去看看吗?”

  庾晚音张着嘴顿住了。

  她想起自己刚来时做过的,逃离这一切的美梦。

  阿白握住她的肩:“晚音,我来都城的路上,见过千山落日,繁花铺锦。为自己思量一番吧,你在这天地间走一遭,到底要什么。”

  他一握即放,端起两盘西瓜,径自走出去了。

  庾晚音被留在原地,恍惚了一阵子。

  那大漠孤烟、戈壁驼铃,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她上辈子挤在格子间里错过的人间,这辈子也依旧无缘得见了吧。

  庾晚音深吸一口气,洗净了手,想着得快些回去,却没料到一脚踏进院中,就瞧见两道并立的背影。

  阿白拉着夏侯澹站在院子中央,仰头指着什么:“瞧见没?”

  夏侯澹也仰着头:“月亮的左边么?”

  阿白:“快连成一条线了。”

  庾晚音下意识地跟着抬头,只看见满天繁星,缭乱无序,并没瞧出什么线条。

  阿白:“好好想想我师父的信。他老人家还有一句话托我带到:你们的相遇或许并非幸事。”

  夏侯澹嗤笑一声:“你现编的吧。”

  阿白怒道:“我可不敢拿师父开玩笑。”

  夏侯澹:“觊觎晚音你就直说。”

  她琢磨着是不是该退回厨房。

  阿白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听见了身后微弱的气息,却故作不觉:“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为她想想呢?”

  夏侯澹沉默。

  阿白开始举例:“你贵为天子又如何,能保护她不受欺负么?”

  夏侯澹:“这倒是能。”

  阿白:“?”

  阿白重振旗鼓:“你能为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么?”

  夏侯澹:“这也容易。”好书推荐:

  第十章冷宫计(第4/13页)第十章冷宫计(第4/13页)

  阿白:“?”

  在他们身后,庾晚音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她的心跳声太响,她甚至疑心它已经盖过了蝉鸣。

  阿白本想让庾晚音看清男人的丑恶面目,万万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回答,气急败坏道:“就算这些都有了,她也只是笼中之鸟,永远不得游戏人间,潇洒快活!”

  “阿白,人间并不全然是拿来游戏的,她有她的抱负。”

  阿白怔了怔。

  夏侯澹仍旧负手望着夜空:“你只当她是小雀,需要放飞,却不见她平正高洁,皎皎如月,能照彻千里碧空。”

  阿白:“…”

  阿白无力地扯扯他:“咱回屋里吧。”

  “不过你说得对,她在这里,确实很难快活。”夏侯澹道,“有一天她实现了抱负,想要离去,那时我若不在了,你就带她走吧。”

  阿白欲哭无泪:“求你别说了。”

  庾晚音一直站在院中,等到夜风吹凉了面颊,才若无其事地回到屋里。

  阿白正在发了狠地跟北舟对打。

  夏侯澹看看庾晚音:“怎么去了那么久?”

  庾晚音不敢跟他对视:“哎,人有三急。”

  端王朝城中各处柳陌花巷派了探子,一连蹲守数日,这天傍晚终于有了情报:皇帝身边那个高大的蒙面高手出现在了怡红院。没去找姑娘,却在那蓬莱台下听起了戏。

  这情报倒是与庾晚音的密信对上了。

  于是端王手下的刺客们迅速聚集,混入了衣香鬓影中。

  所谓的蓬莱台就是个戏台,只是因为设在楚馆内,与寻常勾栏瓦肆不同,布置得粉帘纱幕、香烟袅袅,台上演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戏。

  一群色眯眯的看客正冲那扭着水蛇腰的花旦叫好,一个媒婆痣的老鸨穿行在人丛间,赔着笑收赏银。

  刺客们转头四顾,很快搜寻到了高大的目标。

  为首的悄然一比手势,众人散开,隐去了鬼门道。

  这鬼门道便是通向戏台的门,以绣金屏风隔开。刺客们藏在此间按计划行事,迅速换上了唱戏的行头。

  为首的刺客却偷偷潜到那老鸨身后,作势与她勾肩搭背,冷不防亮出袖中短匕,悄无声息地抵住了她的脖子。

  老鸨吓白了脸,颤声道:“这位爷,有话好说。”

  刺客头子:“借一步说话。”

  他拖着老鸨走到角落无人处,收起匕首,威逼完了又利诱,塞给她一只钱袋:“下一场,换我们的人上去唱戏,别惊动台下看客。”

  老鸨掂了掂钱袋,夸张地拍拍胸脯,一惊一乍道:“噢哟,可吓死我了,这点小事爷说一声就成嘛,何必拿刀吓人…”

  刺客头子不耐烦道:“少废话,去办吧。”

  老鸨却还在喋喋不休:“只是我们怡红院也有怡红院的规矩啊,胡来是不行的,有些细处还得请爷原谅则个…”

  刺客头子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计,哪有那么多耐心给这老鸨,只当是威逼没到位,一拳便砸向她的肚子。

  拳至半空,忽然无法再进半寸!

  老鸨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便如捏着一枚绣花针,甚至还翘起了兰花指:“客官好凶哦。”

  刺客头子:“!!!”

  数招之后,刺客头子被反剪了双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媒婆痣老鸨轻轻松松卸了他的下巴,将一枚药丸塞入他口中,又将他脱臼的下巴装了回去,贴在他耳边道:“这是毒药,我有解药。你得照我说的行事,事后才能来取。”

  刺客头子:“你是谁?”

  老鸨笑道:“少废话,去办吧。”

  鬼门道后的众刺客已经换好了戏子行头,正在检查随身短匕,刺客头子阴着脸来了。

  刺客头子一伸手,将一捧短匕分给众人:“换上这些。”

  有刺客不解道:“为何?”

  刺客头子冷冷道:“上头的指令,别问,换完就上台了。”

  众人只见这些短匕的尖端绿莹莹的,不知是什么厉害毒物,只当端王要拿它对付这次的刺杀目标。情急之下也无暇思索,出于惯性听令换上了。

  绣金屏风一开,换了新戏,是一出鱼篮记。

  阿白坐在台下跟着叫好,手执一把折扇缓缓摇着,一副偎红倚翠的大爷做派。只是蒙了面,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种莺歌燕舞之处,就连戏也唱得狎昵。化身美女的鲤鱼精柳眉杏眼,咿咿呀呀声如莺啭,东边摇两步,西边摇两步,作势躲避着天兵追捕。

  急管繁弦,天兵上场,鲤鱼精摇曳到了戏台边缘,竟纵身一跃,稳稳落到了蓬莱台下。

  看客沸腾了。

  鲤鱼精在人群间提着身段跑,天兵在后面张牙舞爪地追,不知不觉间,接近了阿白。

  阿白仿佛毫无觉察,仍在乐呵呵地叫好。好书推荐:

  第十章冷宫计(第5/13页)第十章冷宫计(第5/13页)

  说时迟那时快,那鲤鱼精纤纤玉手一翻,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把短匕,骤然间刺向了阿白!

  阿白折扇一张,几乎下意识地抬手招架。匕首从扇面穿破,裂帛之声惊退了四下的看客。

  折扇又猛然一收,扇骨牢牢卡住那把匕首,竟撞出了金铁之声。

  阿白一手持扇,一手并指,闪电般刺向鲤鱼精的要穴。鲤鱼精拼着受他一击,竟然不退。与此同时,追兵已至,众刺客从四面八方冲向阿白,手中匕首闪着森然的光。

  阿白大喝一声,一掌拍飞了鲤鱼精,却再也退不出包围圈!

  血染扇面,泼溅得花红似锦。

  一个时辰后,双腿发抖的探子朝端王汇报:“派去的所有刺客,全灭!”

  夏侯泊举起茶杯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仍是优雅地呷了一口:“说说。”

  探子:“当时一打起来,所有人四散奔逃,属下躲在不远处的廊柱后头偷看,见到那厮被刺客围攻,血溅三尺啊!”

  探子说着说着,慷慨激昂起来:“匕首白进红出,刀刀入肉,他不知挨了多少下,竟然就是不倒!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人都跪到地上了,还是没倒,愣是杀死了最后一个刺客,这才长笑数声,躺下不动了——”

  夏侯泊:“让你来报,没让你说书。”

  探子磕头道:“属下所言,绝无半字夸大!”

  夏侯泊轻轻放下茶杯,蹙眉道:“尸体呢?”

  “人死之后,龟公上来,把所有尸体全拖走了,血迹也清扫了。属下知道这种地方都有个后巷,用来运死人的,就绕去那后巷拦住了人,花了些钱,把尸体藏到了隐秘之所。殿下可要去看看?”

  那蒙面高手的尸体惨不忍睹,要害处几乎被捅成了肉泥。

  夏侯泊面不改色地查看一番,伸手揭开了他的面巾,对着这张脸皱了皱眉。

  此人嘴角有疤痕,是生疮之后留下的,瞧去有一丝眼熟。

  夏侯泊转头问探子:“你在怡红院见到的,确是此人么?”

  探子连连点头:“属下认脸很有一套,他当时虽然蒙面,但眉眼还是露出来的,确实就是这个人。”

  夏侯澹吩咐手下:“查明此人身份。”

  他正要转身离开,又顿了顿:“还有,刺客的尸体和随身之物,也要仔细查看,不可有任何遗漏。”

  尸体和随身之物没查出异常。

  那高手的身份倒是很快揭晓:太后身边功力最强、手段最狠的暗卫,专门替她杀一些不好杀的人。原本就在端王党的黑名单上。

  这疤脸平素确实喜欢听戏,当日出宫替太后办事,回程中拐去了怡红院,最终将命葬送在戏台下。

  夏侯泊听完汇报,略带兴味地微笑起来:“太后娘娘的得力干将,在皇帝身边保护他?”

  谋士:“太后竟向皇帝示好了?”

  夏侯泊:“或许是示好,或许是监视,总之,她确实藏了些本王没发现的心思呢。”

  与此同时,太后正在暴怒摔碗:“无缘无故,端王居然杀了哀家的亲卫?!我看他是活够了!”

  心腹:“要不要治他的罪?”

  太后又摔一个碗:“全是废物!若能早些治他的罪,又怎会容他嚣张到此时!”

  端王与太后的斗法渐趋白热化。

  跟原文相比,情节走向没有太大变化。太后虽然气焰盛,谋略布局却比不过端王,已然节节败退,露出颓势。

  换句话说,鹬蚌相争接近尾声,留给夏侯澹韬光养晦的时间也不多了。

  庾晚音回房时,发现枕边多了一个东西。她捧起细看,是个粗糙的木雕,双翅张开,引颈而鸣。她猜测是阿白雕了一只云雀。

  庾晚音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木纹,扭头望向冷宫狭窄的窗户。

  夏侯澹跟了进来:“那是什么?”

  庾晚音迅速放下云雀:“你听我解释。”

  夏侯澹瞧了一眼:“阿白留给你的?难得他有心,收着吧。”

  庾晚音:“?”

  庾晚音不满意了:“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

  装什么宽宏大度,你不是挺会吃醋的吗?庾晚音稀奇地盯着夏侯澹。

  她已经偷听到了他的心思,还想装作不知,就变得异常困难。

  那晚在院中,她迟迟不肯回避,的确是怀了些小心思,想从他口中听到点什么。

  她希望他至少与自己一样,有那么几分悸动和好感。为什么不呢,大家并肩战斗了这么久,她顶着现在这张脸,多少总得有点魅力吧…

  她没想到夏侯澹会说那些。

  那些…几乎匪夷所思的语句。

  尽管只是只言片语,她却仿佛窥见了一片无垠深海。她迷惑不解,受宠若惊,甚至感到一丝悚然。好书推荐:

  第十章冷宫计(第6/13页)第十章冷宫计(第6/13页)

  但又无法掩饰地开心着。

  你居然这样想我。

  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夏侯澹被她盯得莫名其妙,岔开话题道:“今日太后又找由头对端王发难了。看来咱们的计划相当成功,多亏了你的妙计啊。”

  与此同时,都城城门之下,一男一女正排在出城的队伍中,接受护卫盘查。

  那男人身材高大,但含胸驼背,面庞黝黑,单看五官似乎就泛着一股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味儿。旁边的妇人上了年纪,同样满面风霜,身上负着几只花布包袱。

  守城的护卫:“做什么去的?”

  男人操着乡音憨厚道:“跟俺娘进城来走亲戚,现在回家了。”

  出了城门,这两人仍是默默无语,混在人流中顺着官道前行。

  及至走出数里,四下再无他人,那男人方才直起身体伸了个懒腰:“娘啊,就送到此处吧。”

  妇人笑道:“儿啊,孤身在外,记得添衣。”

  说的是殷殷嘱托,语气里却满是戏谑,而且这一开口,竟是低沉的男声。

  这俩人自然是北舟和阿白。

  阿白从北舟手中接过行李,随手甩到肩上,动作洒脱,愣是顶着那张庄稼汉的面具器宇轩昂起来:“多谢相助。”

  北舟却担心道:“伤势如何了?”

  “不碍事,穿着护甲呢,小伤口而已。”

  这一日的行动,说白了就是一场血腥的魔术。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其实是暗杀了太后手下那个疤脸暗卫。

  疤脸平日狡诈多疑,他们暗中跟踪了此人数日,终于等到他独自出宫,为太后杀人。螳螂捕蝉,北舟在后,将之截杀在了暗巷里。

  接着北舟迅速换上老鸨的装扮,轻车熟路地从暗门进了怡红院。他先前在此处当了许久老鸨,本色出演毫无压力,加之与龟公等人都相熟,打起配合也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阿白先戴上疤脸的面具,再以黑巾蒙面,大摇大摆地进了怡红院正门,以身作饵,成功引来了端王的刺客。

  暗处的北舟擒贼先擒王,拿住刺客头子,逼迫他将所有武器换为了己方准备好的匕首。

  这匕首自然是特制的。

  庾晚音知道北舟是机关天才,大致给他讲了讲自己曾看过的魔术效果,北舟便触类旁通,将道具造了出来。这些匕首内有弹簧,锋刃一触及硬物就会回缩,看似是捅进了人肉里,实则却缩回了剑柄中。

  剑格处还藏有血袋,一受挤压就会从接口噗噗往外飙血。

  激战之中,兔起鹘落,刺客们即使发现有异,也来不及思索反应。

  阿白这几日一直在接受特训,甚至有意留出几处破绽不去格挡,为的就是在作战中能演得以假乱真,让端王的探子即使近距离观察,也只能看见他左支右绌、身负重伤,最终与刺客同归于尽。

  当然,那么多刺客一拥而上,他在极短时间内将之料理干净,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轻伤。

  阿白假死后,龟公上前拖走一地尸体,又在通往后巷的路上偷天换日,放走阿白,收起道具匕首。

  最终被端王探子讨回去的,已经成了真正的疤脸。那疤脸身上的伤口都是北舟趁他没死时,仿照着端王刺客的手法用匕首捅出来的,仵作也验不出异常。

  如此一来,端王手下折了一批得力的刺客,还得面对太后的怒火与报复。

  庾晚音:“不过还是你厉害,我只是想到让阿白和北叔打配合、演魔术,你却直接想到祸水东引,顺带干掉那个疤脸…”她说着说着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太后手下刚好就有个疤脸,身形与阿白仿佛?我这个看过原文的,都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那自然是因为待得久了,总能知道一些秘密。

  夏侯澹镇定道:“我那些暗卫不能吃白食啊,也得监视一下太后的。”

  “啥时候派去的?”

  “可能忘了告诉你了。”

  “嗯——?”庾晚音忽然朝他凑去,眯起眼打量他,“澹总,你不告诉我的事还挺多。”

  夏侯澹比她高一个头,庾晚音凑得近了,就得仰头去看他。

  他听出她语气亲昵,故作狐疑,只是为了开个玩笑。

  有温热的呼吸拂过夏侯澹的脖颈。

  夏侯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庾晚音忍不住加深了笑意,还想调戏两句,却见他略微低下头,面色很平静:“此话怎讲?”

  庾晚音有一丝失望,退了一步:“譬如说,阿白被派去做什么了?”

  夏侯澹:“…”

  夏侯澹的面色又淡了几分:“你不想他走么?”

  官道旁景致荒凉,只有野地长草,任风吹拂。

  北舟:“你这没马没车,要去哪儿?”

  魔术结束了,但端王心思缜密,说不定还没完全放下疑虑。阿白要诈死到底,就得离开都城。否则以他高大显眼的身形,再被探子瞧见,就前功尽弃了。好书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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