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潮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衣袍内里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驱散不了那股挥之不去的燥热。
“修仙不易啊。“他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望向满天星斗,“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这个念头刚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该不会有什么小仙女在暗中窥视吧?然后偷走自己的衣服,就这么开启一场甜甜的恋爱。
这念头刚浮现,柴菲菲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俏脸就浮现在眼前。
“啧。“陈望潮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在他脚边打了个旋儿,像是在嘲笑他的胡思乱想。
陈望潮看见被雷劈开的山中的茅草屋,月光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远远的,铁柱的纱帐依旧低垂,隐约可见盘坐修炼的身影,吐纳间带着规律的韵律。
而花无双却一反常态地瘫坐在门边,壮硕的身躯像座垮塌的小山。
他双目涣散,瞳孔扩张得异常大,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亮光。
而花无双像条狗一样,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在衣襟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无双?“陈望潮试探性地唤道,声音压得很低。
花无双迟缓地抬起头,脖颈像是生锈的铰链,动作迟滞得可怕。
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却怎么也闭不上,呼吸浅而急促,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没…事…歇会就…好。“花无双的舌头似乎不受控制,话语含糊得像是含着一口热粥。
他试图抬手擦拭嘴角,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只抬起几寸就无力地垂落,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陈望潮注意到他指尖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黑泥。
花无双的膝盖不自主地抽搐着,带动整个身躯微微震颤,就像一具被丝线牵动的木偶。
纱帐内,铁柱的吐纳声依旧平稳,似乎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月光如水落下,云朵在花无双汗湿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更显得他面色惨白如纸。
“你又去试药了?“陈望潮蹲下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月光下,花无双铁塔般的身躯此刻却像滩烂泥般瘫软,这药性之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扛不住。
“小…小意思…“花无双的舌头打着结,嘴角抽搐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睡…睡一觉就好…“
陈望潮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试药、卖血、做苦力,不过是底层修士的三重诅咒。
那些琐碎任务勉强能糊口,却要以牺牲修炼时间为代价——用未来换取苟且的现在。
“这该死的世道是谁设计的呢?除了那些世家子弟之外,别人都只能苦苦求生。“陈望潮在心里暗骂。
指尖搭上花无双的脉搏,他的跳动还算有力,但除此之外,陈望潮这个曾经的顶级外科医生也无能为力。
起身走向寝室,陈望潮轻声道:“铁柱师兄,打扰了。“
纱帐内传来冷淡的回应:“说。“
“我想去后山小溪沐浴,那边,可有什么猛兽出没?“
帐中沉默片刻,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怎么,还想顺便浣洗衣裳,晾在月光下?“
那讥诮的语气像刀子般锋利,来的莫名其妙,让陈望潮一时愕然。
他暗自皱眉,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室友?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也在嘲弄着这莫名其妙的敌意。
“不行么?”陈望潮问道。
“望潮,万万…万万…不可。”花无双也听到陈望潮的话,他坚持着扭过头看着陈望潮。
“???”
陈望潮怔住。
“你在乡下,天衡司的人没见过?能随便洗衣服?”铁柱掀开纱帐,他的眼圈颜色似乎又深了少许。
陈望潮努力回忆,但他旋即停住,询问道。
小深,在这个世界里天衡司是干嘛的。
天衡司是收税的部门,品种大概有如下:
(取“天赋灵根“之意,暗含修士对天地灵气的“偿还义务“)
例:“筑基期修士每年需缴纳三十块灵石的'灵赋',逾期者罚没本命法器。“
(源自“大道捐躯“的典故,暗示修行路上的必要付出)
例:“坊市摊位每日收取'道捐',三成归城主府,七成上缴仙盟。“
(“玄“指天道,“课“即征收,带有占卜天命的意味)
例:“炼丹师出售丹药须纳'玄课',每炉抽二成入丹鼎司。“
(针对灵气消耗的专项税)
例:“聚灵阵使用者按时辰缴纳'气税',内门弟子可减免七成。“
(因果与金液的结合)
例:“破境渡劫需先缴'缘金',谓之为'了却尘缘'。“
(强调“敬天“的象征性税收)
例:“各大门派按品阶岁贡'天贡',实为仙盟维系大阵之资。“
(灵脉使用费的表达)
例:“散修在灵脉洞窟修炼,每日需付'脉银'一块下品灵石。“
Deepseek界面里,一连串的各色名称出现,陈望潮傻了眼。
而这,只是个开始,陈望潮还接触不到。
再往下,还有无数,哪怕陈望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看得头疼欲裂。
洗澡要交濯灵税 (针对修士沐浴)
理由:沐浴时灵气会随水流散,污染天地灵脉征税手段:澡堂门口设“水镜阵“,自动扫描修士修为等级计税垢劫金 (凡人体垢污染环境税)
特色:根据搓下的泥垢重量计税,由“净衣道童“持秤称量。
寒暑捐 (调节水温消耗灵气税)
冷热水分级收费:
寒泉:每刻钟1贡献点温汤:每刻钟3贡献点浣洗类税收浣心印 (洗衣许可税)
理由:洗衣污水会污染修士道心 操作:在河边设“涤罪台“,每件衣物需盖灵印(10-∞/件)
云晾费 (晾晒占用灵气税)
按衣物面积计税:
下品麻衣:每日3贡献点中品法袍:每日1灵石上品霓裳:按售价5%计税虹吸税 (拧干衣物时灵气逸散税)
无数苛捐杂税的名称在陈望潮识海中翻滚,这些本该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此刻格外清晰。
深青色的税目文字如同毒蛇般在deepseek界面上游动:
濯灵税:未时三刻后沐浴者加征三成浣心印:白衣按件计税,玄衣按重量云晾费:戌时至卯时双倍征收 这特么的!
陈望潮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皮子不断抖动。
谁家修仙界连搓个澡、晾件衣服都要剥层皮?这哪是什么修真圣地,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花无双摇摇晃晃站起来,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泛着试药后的青斑:“我陪…陪你去练功。“
这具铁打的身躯竟已恢复大半,看得陈望潮暗自咂舌。
“他说的练功,“铁柱的冷笑声从纱帐后传来,“就是把你踹进寒潭,趁天衡司的嗅灵犬没发现前扑腾两下。至于洗的有多干净,就别想了。“
帐幔无风自动,露出半张讥诮的脸,“回来记得用丹田真火烘衣服——当然,你要是就这一件弟子袍的话,用肉身煨干估计是必然的。“
陈望潮胸口发闷,说好的穿越者金手指呢?
别人家的主角挥手间搬山倒海,自己却连洗个澡都要像做贼!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前世浴室的花洒,温热的水流划过脊背的触感清晰得令人鼻酸。
“眼神倒挺亮,可惜装的全是蠢货的念头,清澈而愚蠢。“铁柱突然掀开帐子,眸中闪过诡异的青光,“上月有个体修因为洗澡欠缴三个贡献点,现在估计已经在药田当人形肥料了。“
花无双勉强站起来,但腿一软,差点没摔倒。
他嘴角流着口水,看起来像是老年痴呆了一样。
陈望潮下意识挺挺胸,硬硬的还在。
无奈苦笑,陈望潮摇摇头:“算了,我就当腌入味了。“
“没必要这么干净,修…修…行要紧。”铁柱道。
“那?”陈望潮忽然想到柴菲菲手里抓着一把一把的符箓给她自己修复伤势。
好像那种腻白很干净,这时候陈望潮才回忆起来。
“那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要修炼。”
“我看柴菲菲好像很干净。”陈望潮顾不得柴菲菲是铁柱的禁忌之一,询问道。
“人家家世好,用的符箓。”
果然!
陈望潮知道自己猜对了。
“说个笑话,第一代仙尊他老人家发现灵根,研究出基础御气决等等术法,开创了一个时代。”
铁柱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崇拜的神情。
“第二、三代仙尊研究出丹药,以外物辅助。”
“之后有一位仙尊觉得洗澡麻烦,身上有味,闭关中无法随时用术法清洗,就发明了符箓,记录术法,定时开启。”
“!!!”
这狗逼世界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陈望潮怔怔的听铁柱八卦。
“至于阵法之类的,是第五次仙术革命的时候才出现的。”
铁柱八卦了几句,没头没尾,就已经意兴阑珊。
好像他的体力只能支持他说这么几句话似的。
铁柱估计在双修的时候也肯定是穿上秋裤就不认账的主,陈望潮心里想到。
铁柱回到床上,盘膝而坐,拉上纱帐的时候瞥了陈望潮一眼,“别以为炼丹上有天赋就能对抗天衡司,他们的嗅灵犬老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