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为学院石阶镀上一层金边,陈望潮整理着今日的上课的内容,忽然察觉到DS正悄然吞噬着这些信息碎片。
他暗自摇头——只盼这贪嘴的ds能消化出些真东西,别再编些一点都不靠谱的荒唐预言。
从前有人用ds写论文,就发现这货会自己杜撰出很多论文,要是疏忽大意没有查证的话,那就惨了,会被定义为论文作假,丢个大人。
没想到到了修仙世界里也一样,ds还是会胡说八道,真是死性不改。
刚迈出学院大门,他的脚步蓦地顿住。
纱帐里闭关多日的沈卿尘,此刻竟杵在银杏树下。夕阳将那对标志性的黑眼圈映得愈发深邃,却掩不住他嘴角罕见的弧度。
“铁柱?“陈望潮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有事?“
“我听柴菲菲说了。“沈卿尘的声音比平日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你做了笔大的?“
陈望潮第一次看清这位室友笑起来的模样——像是冰封多年的湖面突然裂开道缝隙,底下淌出些活气来。
“嗯,午休时顺手做了笔交易。“陈望潮轻描淡写地说道。
铁柱的眼睛亮得惊人,黑眼圈都显得淡了几分:“听我的,最近别来上课了,专心研究拍卖行。“
他激动地搓着手指,“这种机会,百年难遇啊!“
陈望潮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集市:“你们就不怕魔族真打过来?到时候生灵涂炭,咱们的日子怕是也难过。“
“有钱哪儿不能安家?“铁柱打断他,对陈望潮说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就是怕你又钻去丹房捣鼓那些药渣,特意在这儿堵你。“
暮色中,他的身影单薄得像张纸,却透着股前所未有的热切。
陈望潮被铁柱半拉半拽地带回寝室。他总觉得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存在某种偏差,正想借机多了解些内情。
“铁柱,要是有足够多的灵石,是不是能加速修炼?“陈望潮试探着问道。
铁柱闻言猛地抬手,作势要探他额头:“你莫不是修炼走火入魔了?“
见陈望潮一脸茫然,铁柱还是解释道:“市面上流通的都是废石——被抽干灵气的空壳。真正的灵矿倒是也有,但是么。“他压低声音,“都被各大世家把控着。“
“像无双那样的土木老哥,毕业后多半要去矿洞卖命。可新开采的灵石,反正我是没见过。“
“啊?怎么能没见过呢。”
“掌控灵矿的都是大世家,大家族,他们的子弟修炼都有灵脉啊。我听人说,庐山就有一条极其纯粹的灵脉,灵气几乎凝聚成实质。要不然你以为卓之越为什么那么牛逼!”
陈望潮顿时了然——那些世家大族坐拥灵脉,根本看不上普通灵石。
可这些灵石偏偏就落在他们手上,哪怕不用也不会出现在市场上,更不会给有需要的人用。
Emmm,很好很强大。
“也曾经有修士用灵石做快速补给用,但三百年前就有丹药可以补充灵力。”
陈望潮还没学到这里,他暗自把铁柱的话给记下来。
铁柱顺着这条线絮絮叨叨的给陈望潮讲下去,陈望潮发现铁柱根本就不是自闭症患者。
或许是灵石的魅力让铁柱的自闭症痊愈了?
只可惜他没什么钱,收获要比柴菲菲少了许多。
不知不觉,铁柱说到修炼的境界上,陈望潮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他觉得柴菲菲的说法是对的。
可他听到铁柱很刻板的陈述修炼的五层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后有些失望,便把柴菲菲的话说给铁柱听。
“嗐,你别听她瞎说。”铁柱道,“人家是有元婴老祖的,任谁都要给三份薄面。就像…”
说着,铁柱的声音压低,凑到陈望潮耳边,“那晚柴菲菲双休了孙真人,换你去,直接一道术法把你拍的魂飞魄散,你还有跟人称兄道弟的机会?”
呃~有道理诶,陈望潮觉得铁柱说的相当有道理。
“炼气境,所有弟子都如蜉蝣,如灵田稗草,似坊市蝼蚁。终日汲汲于填饱肚子,奔波于宗门任务。比如说啊:灵植夫晨起施雨,夜半驱虫;无双这种土木老哥在幽暗洞窟以血换石;杂役弟子扫不完的登仙阶。”
“…”
“等筑基境,可御剑出入外门,掌一峰杂务。譬如:药园执事;巡山使;讲经堂助教等等。”
“我们这种炼气弟子能不能筑基,这可是相当关键的。”
陈望潮连连点头。
“等金丹真人,就可以当学院院长,列席长老会。其他的就像:炼器坊主;外门刑堂长老;灵舟商队大掌柜。”
“到了元婴和化神,那都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
陈望潮脚步微微一顿,看样子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理解的境界标准,稍盘了一下铁柱的说法,心中豁然开朗。
炼气境其实就是社会底层,普通人,打工人,还要面临三十五岁失业危机。
所有选择都很重要,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而筑基境就像地球上的中层偏下,如公司主管,经理之类的,有点能力,但能力不大。
到了结丹境,就变成地球的中层偏上的阶级,如公司高管,总经理之类的。
至于元婴境,按照柴菲菲家的元婴老祖来讲,应该是顶级三甲医院的老主任,院士。他们有一定社会影响力,或者地区话事人,大企业老板等。
至于化神境的大佬~~~
这么说的话就合理了,陈望潮连连点头,有一丝明悟。
“我说望潮啊,钱来一阵风,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
“万一下一单我赔了呢。”陈望潮问,“这么剧烈的波动,我也说不好能不能赚钱。”
铁柱的脸色猛地白了一下。
“要我说,你把本金先抽走,万一赔了,也不至于血本无归。”陈望潮认真的建议。
铁柱这回没说话,而是一路思考着陈望潮的建议。
转过崎岖的山道,陈望潮远远望见嵌在悬崖壁之间的寝室。暮色中,一个熟悉却诡异的身影僵立在门前——是花无双。
那个往日龙精虎猛的壮硕身躯,此刻却像具被抽走魂魄的皮囊。
他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抽搐,仿佛吊着无形的提线。山风卷起他破碎的衣摆,露出青灰色的皮肤,上面爬满蛛网般的紫黑色血管。
“无双?“
陈望潮的呼唤像石子投入死水。
花无双缓缓转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那张曾经憨厚的脸上,双目浑浊如隔夜的鱼鳔,嘴角挂着凝固的黑色血渍。
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
“无双试药又试出事儿了。”铁柱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赶回去。
看样子花无双这憨货没少出事儿。
到底是卖血损根基还是试药损根基,陈望潮也不知道。
炼气期的打工者还要试药才能活下去,不管是卖血还是贷款,亦或是试药,都不是好的选择。
铁柱飞快的冲到寝室门口,一把扶住花无双摇晃的身躯。
那具往日如铁塔般结实的身子,此刻却像被抽了骨似的软绵绵往下坠。
花无双的头颅低垂着,凌乱的发丝间露出半张青白的面孔,嘴角不时神经质地抽动。
“又去试药了?“铁柱的声音压得很低,手上却使了暗劲掐住花无双的腕子。
花无双的喉咙里滚出几声含糊的咕哝,脖颈像是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慢吞吞地左右晃动。
他试图抬起手臂,动作却像提线木偶般一顿一顿,指节在铁柱衣襟上抓出几道歪斜的褶皱。
陈望潮注意到花无双的呼吸很怪——短促的吸气之后总要停顿很久,仿佛忘了该怎么呼气。
他的瞳孔缩得极小,在昏暗的暮色里黑得发亮,却对铁柱摇晃的手指毫无反应。
铁柱眼神一凛,突然暴喝一声:“都特么说不让你去试药了,没脸是不是!“
呃~~~
陈望潮愕然看见铁柱一拳砸在花无双的脸上。
砰的一声,花无双嘴角渗出暗红色的鲜血。
铁柱随即猛地揪住花无双的衣领,看似凶狠实则巧妙地卸去力道,将人往山涧方向拖拽。
花无双被拽得踉跄几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立即会意,配合着嘶吼,扭打,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却故意扬得很高。
“噗通!“
水花溅起老高。花无双壮硕的身躯沉入溪流,冰凉的山水顿时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故意扑腾得水花四溅,嘴里骂骂咧咧:“姓沈的,你给老子等着!!“
被凉水一激,花无双精神了少许。
四下无人,陈望潮怔怔的看着荒谬的一幕。
铁柱站在岸边挽袖子,余光瞥见林间闪过一道玄色身影——天衡司的差役果然被惊动了。
“嘛呢?!“一声厉喝破空而至。
只见一名天衡司差役踏着青锋剑凌空而来,玄色官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悬挂的“天衡“玉牌泛着森冷寒光。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鹰隼般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一条通体漆黑的大狗紧随其后,獠牙外露的嘴角不断滴落腥臭涎水。它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花无双,粗壮的爪子焦躁地刨着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这就是天衡司的嗅灵犬?陈望潮微微一怔。
铁柱立刻躬身行礼,脸上堆满谄笑:“回大人的话,这厮去试药,回来直喷口水,把我衣服喷脏了,小的正教训他呢。“
“放屁!“差役厉声打断,剑尖一指溪中的花无双,“当本座眼瞎?这分明是要逃濯灵税!“
嗅灵犬突然暴起,扑到岸边对着花无双狂吠。
它狰狞的犬齿间喷出带着腐肉气息的热气,前爪已经踏入溪水,眼看就要扑向花无双。
“大人明鉴!“铁柱一个箭步挡在前面,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玉佩,“这是小的孝敬您的茶钱,惊扰了大人,实在抱歉。“
差役喝住嗅灵犬,玉佩相交,也不知铁柱给了多少贡献点。
嗅灵犬的吠声渐弱,却仍不怀好意地盯着花无双不断发抖的双手。
“差不多得了,半年时间,你俩打架三次。“差役阴冷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我总归要跟上面交代。“
说罢一甩袖袍,御剑而去。那嗅灵犬临走前还不甘心地回头,冲着花无双龇了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