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躬身目送天衡司差役的剑光消失在天际,直到那抹玄色彻底融入暮色,才猛地转身。
“咕噜——咕噜——“
他一把按住花无双的后颈,将那颗乱发蓬松的脑袋狠狠压进溪水。
水面翻涌的气泡由急变缓,拉起来让花无双喘两口气又把他按在水面下。
直到第五次浸没,铁柱这才把人拽起来。
“一、百、贡、献、点。“铁柱一字一顿地掰着手指,水珠顺着花无双抽搐的脸颊滚落,“记得转我。“
花无双的牙齿“咯咯“打颤,青紫的嘴唇蠕动着:“多...多...“
他试图道谢,却连这个简单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像只落水的狗般剧烈发抖。
“铁柱,无双经常这样?“陈望潮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花无双黏在额前的湿发,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但陈望潮也没细想。
铁柱撇了撇嘴:“这憨货仗着体魄强健,好像抗毒性也强,所以专挑药性最烈的试,想多挣点钱。“他踢了踢花无双蜷缩的身子,“早警告过他,再这么折腾,迟早得去王执事那儿报到。“
王执事三个字让陈望潮手上的动作一顿。
“别管他了,睡一觉就好。“铁柱转身要走,却被陈望潮拦住。
“搭把手。“陈望潮已经架起花无双一条胳膊。铁柱摇摇头,还是帮着将人抬了起来。
花无双的身子沉得像灌了铅,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小火苗在陈望潮掌心跃动,小心翼翼地烘烤着花无双湿透的衣袍。
铁柱抱臂站在一旁,突然笑出声:“现在你也是有钱人了,以后这种烂摊子。“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望潮的肩膀,“就交给你了。“
“也行。“陈望潮沉吟片刻,指尖的小火苗轻轻摇曳,“无双,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你给我当保镖吧。“
“啊——“花无双仰起头,嘴角拖着的涎水拉成细长的银丝,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活像天衡司那头嗅灵犬垂下的口涎。
铁柱不耐烦地摆摆手:“先别管这憨货,快看拍卖行!“
他急不可耐地摸出自己的蜃影玉简,手指因兴奋而微微发抖,“镇魂关一破,后面几百里无险可守,魔族怕是要长驱直入。这种时候,物价要飞涨,以后灵麦馒头估计都得20贡献点一个。“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突然划破夜空。
三人不约而同抬头,只见一道猩红色的流光正从他们头顶急速掠过,在夜幕中拖出长长的尾焰,像是一道血痕撕开了天幕。
“轰——!“
一声闷响震得青石地面都在战栗。
屋檐的残破碎瓦簌簌坠落,在台阶上摔得粉碎。
陈望潮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如断线风筝般砸穿屋顶。木梁断裂的脆响中,那人重重摔在寝室中央的青砖地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刺目的猩红在青砖缝间蜿蜒扩散,像是有生命的藤蔓。
一名修士仰面躺着,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右手还保持着掐剑诀的姿势。
他的眼眶瞪得极大,灰白的眼球上布满血丝,直勾勾盯着屋顶那个破洞——仿佛还在望着某个永远无法抵达的价位。
夜风卷着碎纸从破洞灌入,陈望潮打了个寒颤。
来自地球,他哪见过这般情况,陈望潮现在有点方。
十丈外,那名修士的本命飞剑深深插进山壁,剑穗在风中凄惶地飘荡。
剑身不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哀泣。
一滴血从屋檐缺口坠落,正落在陈望潮脚边。他低头看去,血滴里倒映着残月,像是一枚破碎的铜钱。
“这是?”陈望潮小声的问道。
哪怕经历过无数次的抢救,见惯了鲜血、闻惯了死人味儿,可陈望潮却没亲眼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从高处掉下来,在自己面前摔死。
“跳剑的。”铁柱的脸色有点白,映的眼圈黑漆漆的。
跳剑?
顾名思义。
修仙世界里自杀都有这么多的花样?陈望潮略有点小懵逼。
想象中御剑而行是神仙一般的手段,陈望潮实在没办法把御剑和到一定高度后自己摔下来自尽联系在一起。
“王执事那面的人呢?平时鼻子比嗅灵犬都要…”铁柱似乎对这种事儿司空见惯,也不惊讶,而是抬头看外面。
残阳如血,将崎岖的山路染成一片猩红。
几个佝偻的身影匆匆奔来,仿佛从血池里出来的妖魔鬼怪,为首的正是陈望潮的“老熟人“——大黄牙。
他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了几分。
那张蜡黄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像是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符纸。
常年谄笑让他的眼角形成了两道深深的褶子,此刻却绷得笔直。干裂的嘴唇不停颤抖,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黄黑相间的牙齿。
陈望潮注意到他的眼睛有点怪,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瞳孔却异常明亮,闪烁着一种底层修士特有的、近乎野兽般的警觉。
这双眼睛在看到陈望潮的瞬间明显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往日那种卑微讨好的神色。
大黄牙佝偻着腰,踩着血泊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张草席。
“几位,打扰了。”大黄牙没有骄横跋扈,而是略有卑微,先客气了一下。
铁柱一怔,他没想到大黄牙竟然会这么客气。
大黄牙说完便蹲下身,熟练地翻检尸体,从修士的袖中摸出一块碎裂的玉牌——上面刻着“风陵渡赵氏”几个字,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雷纹。
“十倍借灵契…”大黄牙咂了咂嘴,枯瘦的手指拨开修士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青紫色的烙印——那是地下钱庄的“血债印”,意味着他借了远超自身偿还能力的灵石。
“风陵渡赵家的小子,前年才筑基,家里砸锅卖铁供他进的学院。好好的老师不当,非要去挣大钱。”大黄牙低声念叨着。
只是他说归说,手脚却麻利的很,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
大黄牙的眼神里藏着一种底层修士特有的精明——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但绝不会说破。
“这世道啊。”大黄牙摇摇头,用草席裹住尸体,动作麻利得像捆一捆柴。
招呼手下人把尸体抬走,临走前,他的目光在花无双身上顿了顿,有些冷漠。
花无双还瘫坐在角落,眼神涣散,嘴角挂着涎水,活像条被毒翻的野狗。
夕阳下的微风卷着血腥味,吹散了未尽的话。
“这是?”陈望潮问。
“死人都归王执事那面管,说是入殓,其实…“铁柱的嘴唇蠕动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陈望潮盯着地上那滩渐渐凝固的血迹,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修士的尸体,很快就会出现在他初来这方天地时躺过的“手术台“上——灵根被完整剜出,血肉碾成丹引,骨骼炼作法器,连魂魄都要被锁进招魂幡。
这方世界明明有折叠虚空的储物戒,有瞬息千里的传送阵,可最根本的生存法则,而底层逻辑却如此简单直接。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踩着飞剑掠过云端时,永远不会低头看一眼——他们华美法袍的每一根丝线,可能都浸透着某个“失败者“的精血。
夕阳西下,屋子里血红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阳光。
“无双,你…”铁柱刚要招呼花无双去打水冲洗一下,但随即想起来花无双的样子。
他也不是个干净人,更懒得做粗活,直接坐在陈望潮身边打开蜃影。
“我艹!”铁柱刚打开后,就下意识的骂出口。
“怎么了?”
陈望潮手里的小火苗稳定无比,眼睛凑过去,赫然看见太乙玄罡符的价格已经在300灵左右跌到40灵附近。
“怎么会是这样?”铁柱怔怔的自言自语。
陈望潮凝视着屋檐缺口处漏下的血色残阳,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众生命运。
那双手握着刀,刀刃却始终悬在铁柱、风陵渡赵氏这些寒门修士的脖颈上,连柴菲菲这样的世家子弟也不过是稍大些的棋子。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确厉害。
小深,太乙玄罡符何时可再次入场?
(金色数据流突然在识海炸开)
▌监测到异常波动 ①天衡司正在植入溯源符(检测准确率89.2%)
②叶家库存释放倒计时:37时辰③仙盟征调令存在17.3%伪造可能操作建议 保持静默(当前风险系数★★★★☆)
关注玄阴寒铁(替代标的)
可尝试“青蚨对冲术“(需消耗3%灵根能量)
(突然弹出让子弹飞张麻子截图:“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陈望潮看着ds的回答,眼睛都直了。
“铁柱,你知道青蚨对冲术么?”陈望潮问。
“啥?”
“青蚨对冲术。”
“那是什么?没听说过。”铁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蜃影,嘴里喃喃的回答道。
“溯源符是什么?拍卖行的物品能溯源?”
“没有这个符箓,你想什么呢,拍卖行的保密程度很高的。”铁柱道。
唉,又来!
ds太愿意胡说八道了,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它张嘴就来,说的还跟真的似的。
看样子ds不管说什么都要辩证得看。
陈望潮看着ds最后弹出的让子弹飞的图片,微微愣神。
让子弹再飞一会。
估计就这句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