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六法

　　苏亚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挺奇怪的，甚至因为奇怪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他自发的对这个世界形成了固有的刻板印象，仿佛世界本就该是如此。

　　活着的人类，那些存在于历史的英雄们，本身就应该具备着超人的力量。

　　但是，

　　这其实是不对的，是违逆常理的。

　　那些在各自时代中独领风骚的人物，在各自的时间线与世界当中，其实和正常的人类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们一样要吃饭、睡觉、从屁股的角度出发，为自己争取这样那样的好处，

　　他们或许有天生神力者，力能扛鼎；

　　天生智慧者，生而知之。

　　但他们也不可能违背物理的定律，能扛鼎的也不可能扛动百吨王，生而知之的也仅仅只是智商比别人高那么亿点点。

　　他们区别于普通人的地方，仅仅是历史基于他们的功绩为他们赋予了神秘，赋予了传说，这种传说具现为奇迹，具现为符合生前事迹的宝具。

　　而在苏亚一直认为的，这是一个类似异闻带，类似型月世界的世界观中，

　　当神秘与传说具现化后，就能够化为超越常人的力量——从者。

　　但是，这个前提是，

　　你得是一个历史中存在的‘人’，或者更露骨一点说，

　　你得是个死人。

　　这样的世界中，你哪怕每天按照一拳超人琦玉的锻炼方式锻炼个几十年，你一拳打下去，钢筋和水泥最后还是会教你怎么做一个谦卑的人。

　　你想要变强，很好，有三条路——

　　一，加入教会，按照教会代行者的方式锻炼，练到极限你或许可以达到言峰绮礼那种破树级水平。

　　二，加入魔术师群体，现代的话就靠家传的刻印和天生的魔术回路，施展用现代技术也能做到同样事情的魔术，去追求根源和魔法，神代的话，方式比较多也比较复杂，但总归还算是一条可行的途径，虽然比较看天赋也比较看脑子。

　　三，找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给你咬一口，变成吸血鬼、狼人、异种之类的玩意，立刻就能得到比正常人强那么一点但也不会夸张太多的力量。

　　总而言之，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

　　在这种世界观中，抛开魔术侧魔法侧的力量，单纯从肉身上锻炼，无论你练到什么程度，也不可能是从历史中投影出的那些留下名字的战斗系从者的对手。

　　你练到人类极限，甚至突破基因锁，突破第二极限，顶了天也就达到约等于眼下这个世界E级别的水平。

　　穿越前的苏亚就是这个水准，再往上，或许身份暴露干出一番大事业青史留名后，

　　也就是说，死了之后，可能达到。

　　但活着的他，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相对应的——

　　当历史上那些青史留名的人物活了过来，处于他们当前所处的时代中，也会陷入与苏亚一般的苦恼。

　　人类是有极限的，区别是死人的极限显然比活人要高，因为死人能吹，活人哪怕吹上天，受限于碳基的身体也没办法强到天上去。

　　但是，

　　但是，

　　当苏亚听到卢坎所说的这些话后，在对方言语的底层逻辑中，立刻判断出——

　　这个世界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从根源上，最底层的逻辑上就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侍从、职业、大师、英雄、传奇、神。

　　这个世界多出了这样一条哪怕普通人都有希望去攀登的路径！

　　他本以为会像是什么架空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这个世界天然就存在一种‘斗气’‘灵力’之类，肉眼可见实际存在的奇特事物，这才能让人突破极限变强。

　　但是——

　　类化到这个世界的，居然是信仰！

　　苏亚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气’，是类似‘斗气’之类的东西，

　　但真正上手后，他才发现，这种奇特的超自然力量，与其说是物质化的能量，不如说，是一种抽象化的概念。

　　从普通人成为职业者所需要的，从本质上讲——

　　就是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于是剑士诞生了‘剑气’，暗杀者诞生了‘查克拉’。

　　而从职业者到达大师，

　　根据梅莉所说，需要的是钱，而卢坎所说，需要的是信仰的途径，这两者最后指向的或许都是同一个东西——

　　即，他人的相信。

　　得到越多的相信，那么这个人就会变得越强！

　　那么以此类推，

　　所谓大师需要的风采；

　　英雄需要的事迹；

　　传奇需要的传说，

　　说的，其实也都是同一种东西——

　　信仰的具现化！

　　因为没有神，所以信仰的途径坠入人间，每一个人类，或者说生物，都得赐这种堪比魔法，扭曲现实的资格——

　　不再需要历史的承认，抑制力的天平，

　　只需要信仰的汇聚，便能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在现实之中的承认，便能让活生生的人攫取得到从者的力量，甚至，超越从者，超越时间的限制，直接得到符合传说中英灵本尊的力量！

　　这毫无疑问是魔法！

　　是超越了魔术和人理所能达到的极限，

　　是从根源而来，直接剥夺了神明的权利，架构于这个无神的世界，不存在于现世的奇迹——

　　第六法·信仰具现化。

　　仅仅片刻，苏亚便从卢坎的话语中理解到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架构的世界。

　　但很快，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忧虑。

　　如果说大师尚且还能够通过社会架构中的‘权位’成就，

　　那么，英雄呢？

　　身为半英雄的赫克托是马其顿帝国二把手帕曼纽之子，是伙伴骑兵团的团长，再向上哪怕整个马其顿帝国，也没有几个位子能给他坐了。

　　也就是说，哪怕如马其顿一般庞大的帝国，能够让人成为英雄的位子也没有几个。

　　而为了成为英雄，赫克托能公然抛弃正在前线奋战的士兵，去满世界找一个叫艾多阿多的骑士，为他举行仪式，试图追求事迹成为英雄，

　　这还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骑士，

　　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有机会成为英雄，成为传奇的世界，而且成为职业者只需要相信自己，成为大师也只需要一点世俗的权位和金钱的世界，

　　岂不是职业不如狗，大师满地跑？

　　而那些没有那么多骑士精神誓约限制的职业者，为了成为英雄成为传奇，会干出些什么？

　　直接屠杀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算不算事迹？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有些秩序的世界好像一锅压到快爆炸的沸水，当彻底炸开压住它混乱的锅盖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尸山血海场面！？

　　最关键的是——

　　他妈的屠龙肯定算是事迹啊！！！

　　一想到这个，

　　苏亚不由泛起一阵恶寒，忍不住浑身簌簌抖了几下。

　　一旁，卢坎看到苏亚的样子，不由感到奇怪：

　　“吾王，您怎么了？”

　　“没什么！”

　　苏亚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快出发罢，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到王都继承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