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牙帐。
遥辇楷落踞坐在虎皮榻上,他看着手上书信和信物陷入沉思。
王武俊携带安璇玑的书信前来拜访遥辇楷落。
遥辇楷落目光森冷注视着王武俊,浑身散发着磅礴浩瀚的气势,空气仿佛都在此刻凝固起来。
然而王武俊丝毫不惧遥辇楷落,他镇定自若说道:“不知可汗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诺干,你也是契丹人,你真没欺骗本汗吗?”
遥辇楷落确实没想到安璇玑是自己的外甥女,那就代表着她身上流着契丹血脉。
王武俊乃是契丹怒皆部人,原名没诺干,他十五岁时便善于骑射,浑身是胆,智勇超群。
姜天骄为了表示最大诚意,他全权委托王武俊去游说契丹可汗遥辇楷落。
要是换作别人前去游说遥辇楷落,估计他二话不说就会将其杀掉。
王武俊察觉到遥辇楷落明显已经心动,他云淡风轻微笑道:“可汗,姜夫人是不是您的外甥女,您大可派遣使者前来验证一二。”
“姜将军乃是人中龙凤,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厉害,同罗和奚人已经归顺于他,而他又是安禄山和李献诚的女婿,不出意外未来肯定是一方节度使。”
“难道您对他就不感兴趣吗?他好歹是您外甥女的丈夫,若是真能接任范阳节度使,那么契丹人也将得到空前发展。”
遥辇楷落一脸不屑嘲笑道:“姜天骄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当世名将,可你真当我不知道大唐朝廷的内部情况吗?”
“大唐朝廷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河北汉人担任节度使,就算他姜天骄再有本事那又怎样?”
“就凭他还想成为范阳节度使,我看这是在痴人说梦,要怪就怪他是河北汉人,活该他有此下场。”
王武俊摇了摇头反驳道:“可汗,此一时彼一时,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您怎么就敢认定他坐不上范阳节度使呢?”
“当初安禄山不过是个牙郞,可他如今不也是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更别说还是大唐朝廷亲自册封的东平郡王,一人身兼数十个重要官职。”
“又有谁能想到当初一个牙郞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而他姜天骄的未来只会更大而已,还望可汗能够考虑姜夫人信中所写。”
遥辇楷落并没立刻答应下来,他话题一转问道:“莫非我那外甥女有什么办法让他姜天骄得偿所愿?要不然她干嘛让我奇货可居?”
王武俊继续摇了摇头说道:“可汗,您应该知道我只是姜将军麾下一个亲兵而已,这问题我无法给您解答。”
“说的也是。”
遥辇楷落看着王武俊越来越像汉人,他一脸不屑怒斥道:“没诺干,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去内附大唐,就不愿意堂堂正正做个契丹人吗?”
王武俊对此丝毫没有羞耻,他反而理所当然说道:“可汗,我既可以是契丹人,也可以是河北人,为什么非要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呢?”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契丹人也好,河北人也罢,只要哪个身份对我有好处,那我自然就会选择用哪个。”
“比如我奉命前来拜访可汗,用的就是契丹人的身份,说的也是契丹话。”
遥辇楷落觉得王武俊这群内附大唐的契丹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契丹败类,真该把他们碎尸万段。
要不是考虑到安璇玑的书信,遥辇楷落绝对会拿王武俊来开刀,让他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
“也罢,本汗派人跟你回去验证。”
遥辇楷落一脸不情不愿答应下来,他派遣使者跟随王武俊返回北平郡。
河北道,北平郡。
契丹使者很快来到北平郡卢龙县。
“姜将军,你我别来无恙!”
遥辇休哥一脸淡然朝着姜天骄作揖行礼。
“是你!”
姜天骄面露惊讶站起身来,他实在没想到契丹可汗居然把遥辇休哥派来当做使者。
遥辇休哥乃是鼎鼎有名的契丹大将,此人身高七尺有余,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目光坚定无畏,粗壮的手臂仿佛能扛起整个世界。
天宝十载安禄山率领六万唐军讨伐契丹,不曾想到在契丹牙帐外惨败而归。
事后阿史那承庆通过搜集情报这才知道,这场吐护真水之战是遥辇休哥在指挥。
遥辇休哥对于姜天骄同样刮目相看,他实在没想到唐军一败涂地的时候,姜天骄所部人马还能一军独全,是他亲自掩护安禄山逃离战场。
当时遥辇休哥曾经带着契丹骑兵进行追杀,然而面对姜天骄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两人反而有些惺惺相惜。
遥辇休哥面色淡然询问道:“姜将军,可汗已经接到书信和信物,他要我亲自前来验证,不知你可否把尊夫人请出来?”
“好!”
姜天骄刚想去请来安璇玑。
没想到安璇玑正好到场,她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遥辇休哥望着安璇玑的曼妙身影不禁愣住,他情不自禁囔囔自语:“太像啦…真是太像啦…真是太像母亲啦…”
还没等着姜天骄开口介绍,遥辇休哥顿时表情苦涩说道:“姜将军,我想她就是尊夫人吧?”
姜天骄不置可否反问道:“何以见得她就是我的夫人呢?”
安璇玑眉眼间流转着狡黠与风情,唇边笑意仿佛能勾人魂魄,她脸上露出狡诈微笑:“这位客人,您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遥辇休哥走到安璇玑身边转来转去,他郑重其事说道:“虽然你我从来素未谋面,但是你长得实在太像母亲大人,我作为你同母异父的兄长,我又岂会认不出你这妹妹!”
遥辇观音被安禄山拐骗之前,她就跟丈夫生下遥辇休哥。
当时安禄山只是一个边境牙郞,他见到遥辇观音长得非常漂亮,于是设计把她拐骗到手,这才生下安璇玑。
遥辇观音被拐走的时候,遥辇休哥已经是个八岁男孩,他自然记得清楚自家母亲的外貌长相。
“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兄长?”
安璇玑俏脸上闪过惊讶之色,她确实没想到遥辇休哥真是自己兄长。
“是的!”
虽然遥辇休哥内心恨透安禄山,但是他并没把怒火撒在安璇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