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班后要去相亲,叶青吃好饭后,就没像往常那样去打菜往家带。
“今儿这溜三样不错啊,师父。”
他一脸满足的把空饭盒推到一边,从兜里拿出手绢擦擦嘴,又摸出上午散场时顺的散装中华点了根,准备等给师父刷完饭盒再走。
白峰见状,好笑的道:“就别在我这戳着了,赶紧剪头发去吧,饭盒我自己能刷。另外记得提前半个小时回来,咱下午有谈判,能提前去财务处开工资。”
“还是公司考虑的周全啊。”今天是五号,发工资的日子,叶青早上还没上班的时候开始惦记这事儿了,闻言喜滋滋的端着空饭盒起身:“那我先走了,师父。”
”等会儿。”白峰这时又喊道:“你应该没带澡票吧?直接去找你师母取一张去。”
“不用不用,我带着呢,师父。”确实没带澡票的叶青不想总占师父便宜,扯了个谎婉拒了白峰好意后,就一溜烟跑了。
不多时,洗刷完饭盒的他找到还没吃完的丁瑞,跟他商量道:“丁哥,我今儿下班去相亲,得洗个澡去,您澡票借我一张,回头等下午领完票我就还你。”
“咱兄弟说什么借不借的,多外道,走走走,我这就给你拿去。”丁瑞连忙扒拉了几口饭起身,待刷了饭盒后就带着他去了宿舍大院,回宿舍给他拿了张澡票。
而后叶青又回了趟科室,把饭盒放下,才溜溜达达的从大院出来。
他先去了对面的朝阳庵家属院外的理发店剪了个球头,然后又去了边上的澡堂子。
进门后来到前台把澡票拍在柜台上,前台大姨拿起澡票瞥了眼,随口问道:“搓澡不?”
“搓。”
“五分。”
“得嘞。”叶青又递上去五分钱,大姨收好钱后,给他拿了一把带号码牌的钥匙,一小块切得薄薄的灯塔牌肥皂,以及一双木质趿拉板跟一个搓澡牌。
“谢谢您。”
拿好东西,叶青抹身钻进男浴室,打眼儿一瞧,屋里全是光屁股爷们,他心里毫无波澜的按照号码牌上的数字来到储物柜前打开柜子,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脱得溜光,又把衣服塞进柜子上锁,才吊儿郎当的去里头的洗浴区。
在一众老爷们的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中,他先冲了下淋浴,然后钻进热水池子。
泡了十多分钟后,叶青才从池子里钻出来,找搓澡师傅给他搓了个澡。
搓澡师是四九城本地的,还挺爱聊天,边搓边盘道,等搓到下半身的时候,眉头忽的一皱:“兄弟,你这可得加钱啊,我给别人搓都是提,你这个我得托着。”
“没问题啊,不过您得把参观费交了。”
“啥参观费?”
“去动物园看鸟您不给钱啊?我这海东青千年一见,收您点参观费怎么了?”
嘻嘻哈哈的扯了会儿蛋,不一会儿叶青就搓好了,随即起身去了淋浴器下往身上打些肥皂冲了冲。
而后没带毛巾的他又回到搓澡床那边,找搓澡师傅侃了会儿大山,待身上的水珠都了晾干了,才回到更衣室换上衣裳,返回单位。
他一直都是时间管理大师,从澡堂出来,过道走进大院,一路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等来到五楼财务处时,正好一点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小子还挺准时的。”
同样喜欢踩着时间的白峰正巧与他撞见,上下打量了几眼,点点头道:“不错,看着利落了不少,房姐那外甥女准能相中。”
“借您吉言。”
叶青麻溜拿出烟塞给师父一根,随即俩人一前一后走进财务处。
“小叶来啦。”负责发工资的房姐一见到很可能成为自己外甥女婿的叶青,可谓是分外热情,见头发上还沾了点水汽,一脸满意的道:“这是洗澡去了?”
“您这么看中咱,咱也得重视不是。”叶青笑嘻嘻的凑上前。
“哈哈,有心了。”房姐听后眉开眼笑,又望向白峰,道:“白师傅,咱以后说不定要当亲家了。”
“那可敢情了,往后咱也是衙门有人了。”白峰笑道。
“瞧您说的,就是没人谁还敢为难您啊?”
房姐笑眯眯对这师徒俩问道:“你俩是来开工资的吧?谁先来?”
“您先来吧,师父。”叶青立即侧身让开位置。
“成。”白峰当仁不让的走上前,不一会儿就领好了钱票,抹身去老张那边换代金券去了,他作为业务处的大拿,自然是有兑换代金券的资格的。
而后轮到叶青,依旧是九十二块钱,外加一些工业券、布票、肉票之类的物资配额补助。
“就不跟您多聊了啊,房姨,我师父等我呢。”
“去吧,晚上见面了记得嘴甜点。”
“明白。”
美滋滋把钱揣进兜里,叶青也赶忙去找老张,把每月五块的代金券换了,就跟师父一块离去。
师徒俩聊着下午的谈判,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科室。
来到自己位置坐下,叶青就赶紧拿出刚领的澡票还了丁瑞一张,这家伙却说什么都不肯要,推让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下。
傍晚七点多,叶青晃晃荡荡的回到廊坊二条。
他相亲又失败了。
不过这次不光是他没看上人家姑娘,人家也没看上他。
他嫌那姑娘有事儿多,那姑娘也嫌他不爱干净,属于两看生厌,最后在胖大姐家一块吃了顿饭,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对此,叶青还挺无语的。
房姐那外甥女也是个奇葩,见面后不看模样,不聊家庭,就盯着他身上看,等见到他衣服肩膀上有点头发茬子后,那一脸的嫌弃啊,当场就给下了死亡通知书,说她不喜欢邋遢的。
叶青当场就懵逼了。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儿,他本就对那姑娘印象不佳,也没想过往后再接触,现在由对方提出来,倒省的他找借口搪塞胖大姐跟房姐。
就是白瞎他特意花钱剪的这个球头。
“回来啦。”
他刚一回到大杂院,一直在家等消息的王秀兰就赶紧从屋里出来,满脸希冀的问道:“成了吗?”
“没成。”叶青无所谓的样子。
“不是,咋又没成呢?这回又是因为啥啊?”叶母愁容满面。
“就是没看上呗。”叶青懒的多提,伸手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十块份子钱跟一些单位补助的票递给老娘:“今儿发工资了,这份子钱跟票您收着。”
“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儿都五号了?”一见到钱,叶母脸上立即转愁为喜,连忙接过来数了数:“对了,叶卫国回来了,明儿你下班直接去你二叔那边,咱一块看看去。”
“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么还回来了?”叶青面露疑惑。
叶卫国是他二叔家的老二,跟他同岁,就是生日小一个月,哥俩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同年下的乡,只是一个去了陕北,一个去了北大荒。
“回来看病,听说好像是胃出了点毛病。”
“啧。”
叶青闻言眉头一皱,想了想就从叶母手里抽出二十块钱,道:“我这个月就交十块吧,明儿一早我去趟鸽子市,换点全国粮票给卫国带上,北大荒那地方不比我们那强多少,吃不好住不好的,他这病肯定是饿的。”
王秀兰过日子仔细,但不抠门,她是不该花的钱一分不多花,该花的也一分不会差,更何况叶卫国还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家侄子,她自然也是心疼的。
而且现在家里也有条件,于是便点点头道:“成,那我明儿再找人买点午餐肉、奶粉啥的,一块给他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