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山长大意失亲妈_状元郎_穿越小说_蚂蚁文学第四十九章山长大意失亲妈 第四十九章山长大意失亲妈←→:
一早一晚,山里还是有些春寒料峭的,两人却走得满身是汗。
路上灰大,怕弄脏了洁白的学袍,俩人都将其装在书箱里,身上还穿着旧衣服。
快到书院时,才在之前吃饭的避风处,脱下身上的衣裳,用湿手巾擦把脸,换上那黑边白圆领,系上黑色的布带,最后端正戴上儒巾。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刚才还灰头土脸的乡下小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两位文质彬彬的青衿少年。
“兄长请。”苏淡立于道旁,拱手胸前,身体微微前倾。
“贤弟请。”苏录也同样拱手,两人像模像样地行礼过后,便并肩走向书院山门!
院规十五条‘门禁’规定,诸生每日必宜早起、院门每日限定更时扃锁。至于具体开关院门的时间,随季节而定。
比方现在是冬春季节,书院每日上午只在卯时中开启门户,卯时一过便落锁。所以走读的学生必须在这半个时辰内入校,过时就会被关在门外,记旷课一天。
此时太阳仍未升起,不过已经天光大亮。
跟苏录、苏淡一样不住校的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涌向书院山门。他们大都家在太平镇,像这哥俩一样天不亮就赶路上学的真不多。
两人跟着大部队进去校门,穿过广场,来到仪门内的省身斋。
讲堂还算宽敞明亮,摆下二十张桌椅绰绰有余,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
桌面上都贴着名字,苏录刚要寻找自己的位子,便见李奇宇指着后排靠窗的角落:
“你坐我后面。”
苏录一边走过去,一边笑问道:“昨晚睡得如何?”
“你看呢?”李奇宇指了指猴脸上的一对黑眼圈。
“怎么了,不习惯?”苏录问。
“别提了。醒着的时候被他们阴阳怪气不说,睡下之后还一个个打嗝放屁,磨牙梦呓。”李奇宇苦着脸道:“我是一宿都没怎么合眼。”
“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一旁的舍友怒道:“你这厮睡觉忒不老实。我夜里梦见在啃猪蹄,还以为年没过完呢,醒来一看,是你的脚在我脸上!”
“哈哈哈!”少年们乐不可支。
苏录心说,看来自己回家睡也好。他忍住笑来到自己的座位旁,卸下书箱搁在课桌上。
书院是单人单桌。苏录见识少,也搞不懂书桌的材质和样式,反正木料挺硬挺沉的。桌案平整,两端向上翘起,桌腿外撇,看上去怪雅致的。
苏录微微活动下肩膀,便打开箱盖,拿出文具盒。
这一巧妙的设计,吸引了全班少年的目光。其实来的路上,苏淡就羡慕了一路他的书箱…对穿一样衣服,吃一样饭的学生们来说,一个漂亮的书箱有莫大的吸引力。
“多好的书箱啊,可惜呀可惜…”程家兄弟的阴阳怪气虽迟但到。
“可惜你妈个头啊。”苏录笑眯眯道:“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你骂人,你违反学规了,我要告先生!”有对兔牙的程家少年指着苏录大声道。
在桌牌的帮助下,苏录终于对上号了。这个兔牙的叫程万范,一脸粉刺的叫程万堂,男生女相的叫程万舟。
“你们怎么背的学规?哪一条规定禁止骂人了?”苏录冷笑道。
“你从小没学过三戒村语淫言啊?”粉刺脸程万堂道。
“那是对蒙童的限制,但我们现在已经是中学生了。”苏录笑道:“而且我哪里骂人了?”
“你说‘可惜你妈个头啊’,还不是骂人吗?”兔牙程怒道。
“我哥说‘可惜你妈个头啊’,是在惋惜你母亲的身高不足,导致你的个子也没长起来。”苏淡在抬杠方面,那是大师级的存在。
“反倒是你们,违反了学规十八条‘正习’之‘不得忌妒同学,党同伐异!’”李奇宇也不是个善茬,马上打起配合道。
“你,你们…”‘三万’没想到,这仨人的火力如此强大,白白净净的程万舟哼了一声。“你们不当讼棍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想就是考上秀才,包揽讼词啊?”李奇宇乐了。
这时,外头响起一声厉喝:“所有新生到孔祠前集合!”
于是三个斋的六十名新生马上鱼贯而出,来到供奉孔圣人的专祠前。
一个穿着藏青色圆领,头戴儒巾的严肃中年人,指挥新生们跟随师长拜祭至圣先师。
祭孔后,又带领他们转到另一侧的明伦堂前,命其按班次整齐列队。
待到整队完毕,中年人低喝一声道:“恭迎山长。”
“恭迎山长!”学生们赶忙深深作揖。待叫起身后,便见对面月台上,已经站了一排年龄各异的先生。
绝大多数都在四五十岁,身穿秀才襕衫,腰系丝带。但为首的一个明显年轻许多,穿着青色圆领,腰系乌角带,头戴黑纱大帽,显然正是书院山长,也是书院乃至太平镇上唯一一位举人老爷朱琉。
苏录发现还有两位先生,也穿着跟山长类似的圆领,但颜色是更深的藏青色。头上没有戴大帽,而是戴着和秀才一样的方巾。后来他才知道,这两位是监生来着,地位在举人和秀才之间。
那扑克脸的中年人便是监生之一,他先对学生介绍道:“本人姓陈,乃本院监院,你们可以叫我陈监院。尔等在校期间的一切行为,皆归我来监督!”
陈监院顿一下,加重语气道:“从今往后,都给我谨言慎行,免得被送去绳墨房与我见面!”
说罢他还挥了下手中的戒尺,以提高威慑,果然天下的教导主任都是属狼狗的。
接着陈监院又强调了一番校规,当然侧重于禁止事项,比如院内禁止赌博、酗酒、留宿妇女。学生不得打架、斗殴造谣、为人作枪之类…
确实没有禁止‘村语淫言’一条,估计书院也是没想到,都有人已经考上太平书院了,还好意思口出粗鄙之言。
将学生们好一番震慑后,陈监院才打住话头,恭声道:“请山长训话。”
待煞气腾腾的陈监院退下,儒雅英俊的朱山长上前,明伦堂前的空气都变得温润起来。
学生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下一刻便更窒息了…
便听朱山长用极富磁性的声音道:“我比你们早来书院不到半年。老山长归养前曾三顾茅庐,想请我接这个班。”
“我其实对这项事业很感兴趣,读书人一生要么出仕,要么教书,此外不做它想。之所以一直未能成行,是因为我和老山长在某个观点上有分歧。”
“我问老山长一个问题,你这太平书院是为了教书育人,还是培养秀才?老山长说都是。我又问哪个更重要?老山长说都重要。”
“我对他说,我不这样看。我认为本书院就应该全力以赴,以科举为重。因为学生辛辛苦苦考进来念书,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考秀才。我们非要遮遮掩掩不肯承认这一点,本身就是一种虚伪,何谈教书育人?”
这话听得老先生们一个个面有怒色,不知几人暗中惋惜山长母亲的个头…
“如果说学习忠孝节义、为人处世的道理,六年蒙学就已经足够了。上了书院还要再灌输这些,学生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们上这儿来就是想学八股文的!”便听朱琉接着道:
“而八股文这东西就是考功名用的。如果考不中,就一点用没有,还会把人变成百无一用的废物!”
这下学生们也听得目瞪口呆,这朱山长也太敢讲了吧!难道这就是举人老爷的调性?
“所以我相信,早点把没希望考中秀才的学生淘汰掉,是一时的小残忍,对其本人和他的家庭却是大慈悲。早点离开学堂,脑子还能正常点,更容易谋生,家里也能少点负担。”
“老山长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朱琉说着提高声调道:“于是我就来当这个山长了,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从今年开始,全面采取‘三斋等第法’,来考察劝退学生!”
“所以诸位不需要念满一年,只要你的积分确定到不了八分,就请立即回家吧。放心,剩几个月就退你几个月的学费,不让你吃一文钱的亏!”朱琉接着石破天惊道。
太平书院确实不差钱。在朱琉跟永宁、泸州、赤水三卫争取到学田免税的优待后,书院的地租收入,便足以支付教师束脩等日常开销了。
所以他说话才这么硬气,别人也没法反对。
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小脸发紧,朱琉的声音愈发温和,仿佛在开导迷途的羔羊:
“有人说我这样做太残酷了。不,我还是那句话,这是真正的慈悲!你们二十挑一考上书院是不错,但你们知道书院每科能考上几个秀才吗?”
“最多一次三个,最少的一次一个,平均下来一科两个。”朱琉竖起两根手指,加重语气道:
“是书院的水平不行吗,还是学生不努力?显然都不是,如果是的话,太平书院就没有今日的名声——每一科都能考中秀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
这话让老先生们神色稍霁,他们一生骄傲的事业,不容人贬低,哪怕新任山长也不行。
便听朱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现实道:
“唯一的原因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你们大都要附考合江县,通过县试后还要跟全泸州的童生竞争。泸州可是蜀中文教重镇,子弟读书的风气之盛,不逊蓉渝!”
“再加上你们这些附考的卫所,每次应县试者超过三千人,但最后能通过院试的,不过区区五十之数!”朱琉屈指数算道:
“这其中泸州学子就要占据一半,纳溪、江安、合江三县学子,又要占据剩下一半的一半。最后那十一二个名额,才是你们这些军户和乡下孩子分的。”
“就算全给到我们一家书院,你们有六十个人,依然会有五十人考不中。何况,书院也不只你们一届的学生应试,还有之前没考中的学长也会再考。”说着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振聋发聩地问道:
“在场的各位最终几人能穿上襕衫?你们应该心里有数了吧?至少八分都达不到的,是肯定考不上的!”
他断然一挥手,给出了结论。: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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