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虽然心疼银钱,好歹还知道轻重,急忙令人捧了一盘子雪花银锭出来,亲手奉在灵门面前,苦苦恳请他收下,又忙唤下人准备酒宴,灵门见他如此殷勤,暗忖道:“便多留一两日,让这些村人宽心。”
“何况也要给那孩子留一卷拳经,顺带指点几分,若是他肯努力,便是一份机缘,若他不肯努力,便是一份善缘。”想到这里,遂笑道:“便暂留几日,若那邪修再来,必不放过。”
陈乾六回了房间,便不曾出门,埋头修行。
入夜!
陈家老宅的人尽睡下,四周寂寥无声,只是偶尔有虫儿鸣叫。
陈乾六忽然听得窗外微微有哔噗之声,似乎有人在敲窗棂。
他掐了雷,火二诀,想了一想,又换成了缚,定二字符法,正要给外面的人来一个先下手为强,就听到灵门温润的声音叫道:“贫道灵门,特来赠你拳经一册。”
陈乾六惊讶万分,推开了窗户。
一阵清风吹来,灵门道人已经站在房中,笑吟吟的递了一卷书册,说道:“此乃大乘万花拳经,分有五重功夫,修炼到了极致,能把内气打出一丈之外,隔空伤人于无形。”
“今日你丢掷砖头分了黑袍道人的心神,让我斗法得胜,此乃酬劳。”
“我止能传授你一晚拳法,日后就全要靠你自悟了。”
陈乾六大失所望,他好歹是个修家,哪里想要去学什么拳法?
他一脸的木然,略略呆滞,灵门只以为这孩子欢喜的傻了,当下把大乘万花拳诸般拳理一一传授。
待得天色微微泛光,即将天亮,灵门道人轻喝一声:“贫道去也。”转瞬消失不见,房中除了那卷拳经之外,还多一盘银锭,正是陈老爷所赠。
陈乾六上一世,极想拜个好师父,但一直没能如愿,这一世已经算是病急乱投医,却没想连灵门道人这般修为不高的人物也瞧他不上。
他闷闷不乐去厨房寻些吃食,回来倒头就睡,待得日上三竿,睡饱了精神,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几分,又在房中打坐炼气。
三日后,出了一件上辈子发生过的狗血事儿。
陈家老爷派人过来提了一句,把他的丫鬟拨给了二哥,并没给拒绝的余地,只许诺了下次家中买丫鬟允他先挑。
陈乾六的父亲是个土财主,家中子嗣甚多,上辈子也没怎么关注这个儿子,那还是他有神童美誉,名扬乡里,如今重回一世,还未头角峥嵘,毫不出色,更是浑不在意。
陈乾六作为陈家从不受人关注的庶子,人人都忽略他的存在,也没人想过他还年幼,应有人照看。
陈乾六哪里在乎什么丫鬟?
他只在乎修行。
没有碍眼的人在房中来来去去反而是好事儿。
当下就一口答应了,只是亲情就淡了几分。
又是七八天过去。
陈乾六收了功法,暗暗忖道:“在陈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更何况凡俗人家烦恼太多,杂事太碎,也不合适修行。以前是没办法,如今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符箓之术也大进,还练了大乘万花拳经…”
“早该寻个仙家之地安心修炼,正经仙家门派也没那个福泽进去,但找一处仙市住下,总比在家中好。”
“记得上一世,听过一个传闻,有人在睢阳仙市买到了白帝遗泽。”
“据说那人去睢阳仙市,购买了一方青玉石,打算用来炼制玉符,剖开玉石的时候,却发现内中藏了一部白帝论道集和一剑双钩三件法宝。”
“白帝论道集名头煊赫,却不是道家正宗,是一条修道有成的白蛇毕生道术集汇,为妖族修行秘法。”
“这条白蛇曾修炼到了灵胎境巅峰,差一点就入了真阳境,是妥妥的妖族大修,所留的白帝论道集,虽然不是道家正宗,却载有十余种厉害的法术,那一口飞剑是他一千六百年苦功祭炼,即便在正邪两道各大门派的镇派飞剑之中,也算是独树一帜,厉害无比,那两口飞钩更是来头高大,乃上古水神之物,善能操纵天下江河湖泊,能锁拿各种法宝。”
“只可惜得宝之人太过得意忘形,把此事跟三五好友说了,辗转传了出去,被人寻上门来,杀人夺宝,身死道消,白帝论道集和这一剑双钩就此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沦落何人之手,算是当年的一大悬案。”
“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我在遇仙宗当杂役,此事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如今算来刚好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儿。”
陈乾六想到此处,忽然心底有些难过,他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便遇上这等机缘,人家也不能白给他一方青玉石?
何况睢阳仙市上青玉石不知道有多少块,如何能挑中藏宝的那块?除非有海量符钱,把这几年睢阳仙市的青玉石尽数购买,方能撞正机缘。
难过了片刻,他又复想道:“还有二三年时间,我未尝就不能把修为再度提升几分,筹集到足够的符钱。”
“都能重来一世,还能有比这个更大的机缘么?”
“且去,且去,莫要沮丧,须得时时振奋。”
数日后,陈乾六借了柄柴刀,砍了一根粗树枝为杖,把这些年积攒的十来钱银子带上,连灵门给他的那盘银子都留在房中,并未从陈家多取一物,孑然一身,飘然远行。
睢阳仙市距离陈家村足有两千余里,寻常孩童绝难孤身一人前往。
陈乾六虽然只是七八岁的孩童,毕竟是炼气士,又精通符法,寻常成年人便有十余个也非他对手。
他三世为人,远行的经验丰富,离开了陈家村,并未着急赶路,反而在野外搜寻了两日,终于遇到了一头白鹿。
这头白鹿呆呆傻傻,见到有人也不逃走。
陈乾六见这头白鹿生的健壮,心头欢喜,取了一张符箓,遥遥伸手一指,喝道:“定!”
白鹿应声而倒!
他虽然只把符法练到了一层,对付稍有法力之人就不管用,对付一头畜生却轻松写意。
陈乾六走过去按住了白鹿的脖颈,连画十七八道缚字符箓。
这头白鹿只是寻常野鹿,哪里经得住这般仙家手段?十七八道缚字符箓印入识海,顿时就变得乖乖顺顺,再不挣扎。
陈乾六一声轻笑,爬了上去端坐的白鹿的后背上,喝了一声:“走起!”
白鹿四蹄撒开,开始还有些不稳,屁股总是乱扭,甚为颠簸,很快就在符箓的加持下变得平顺起来,调教的半日已经变成了一头好脚力。
有了这头白鹿代步,不用自行赶路,不知轻快了多少。
诚所谓:呦呦白鹿毛如雪,踏我桃花过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