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刚给自己满上一杯啤酒,越狱的警报便响彻整个C区。
他手一抖,啤酒洒了一半,整个人猛地弹起来。
“涉!老弟你真搞我啊!”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回牢房,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几波护卫、监管和后勤人员挤在房间里,正手忙脚乱地搜查着每个角落。
桌上摆满了画纸和画笔,那个纸屋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纸屑和胶水痕迹。
没有打斗,没有强行破门。
庄杋就这么在重兵把守之下,顶着他大卫的“脸”,解除了安防识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小子的记忆力…他是怎么弄到我的虹膜的…”
大卫稍一揣摩,才猛地惊觉,之前庄杋凝视自己的那几眼,目光就不怎么对劲,仿佛能穿透人心。
人形移动照相机?
他顿时觉得一阵邪门,这小子过目不忘,估计也很记仇吧。
很快,完整的监控视频被调出,大卫第一时间查看:
在画面里,“自己”从纸屋中走出,背对摄像头,来到牢房门口,让门顶的识别系统扫描了虹膜和面部。
“咔嚓”一声,大门顺利打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离去。
大卫看得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小子如此邪门,当初就该直接把他关进全封闭的黑牢里。
门外的“铁卫兵”很特殊,他们都做过下丘脑切除手术,没有主观情绪和思考能力,行事刻板,但会严格执行上司指令。
当“大卫”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人脸和虹膜识别顺利通过,他们便任由庄杋离开了。
大卫揪住一个下属的衣领,满脸困惑:“要说铁卫兵分不清,那你们呢?都瞎了?”
“老大,我们也开了识别系统啊,确实没毛病,从里面出来的人就是您。”
大卫顿时脑壳疼:“肢体语言呢?步态识别呢?都通过了?”
“都通过了。”
其中一个护卫想了想:“不过......你当时的脸色很僵硬,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们也是过了一会才收到警报。”
“扯屁!老子在别的区喝酒,怎么可能飞过来?你们这蠢脑袋就不会想想,里面只关着一个人,除了犯人,还会有谁出来?”
“老大......之前您不是进去过好几次,所以我们......”
“闭嘴!”
大卫全程黑着脸,没有往日的嬉笑神态。
人是在他辖区跑的,他必须承担最大责任,现在他得想想要怎么将功补过了。
“你可害惨老哥了。”
大卫揉了揉脸,沉声说:“C区都找遍了没?”
“老大,还在找。”
“再去检查所有通风管道、排线、储备库,他肯定还在C区,逃不了的。”
想到这茬,大卫又是一阵郁闷。
当初他多次上调安防预算,其中一项就是给每个人定制专属的身份芯片。
但审核小组非要削减一通,说什么预算不够,这下好了,削出一个灾难级事件。
另一边,麦克斯的反应更快,在警报刚响起没多久,他就下掉了大卫的所有通行访问权,将他判定为“高危人员”。
只有这样,才能锁死庄杋的所有退路。
于是,大卫被迫驻足,哪都去不了,只能站在牢房外和几个下属干瞪眼。
“这小友,像条泥鳅似的。”
徐仁义得知庄杋逃跑,没有过于惊讶,反而很好奇:“他是怎么模仿大卫的?”
“徐先生,是画纸和胶水,他给自己做了纸衣服、纸皮肤和纸脸膜,至于虹膜......也是他现场做的。”
麦克斯话语不多,简明扼要。
“噢,有意思啊。”
徐仁义仔细回忆,才发现这几天,庄杋的浮夸表现全是伪装出来的。
他假装画画,拿来纸和笔,然后是胶水,接着一点点试探监管底线,给自己留出私密空间,最终执行了这套天衣无缝的脱狱计划。
“有这种缜密手段,看来小友也不是普通科研人员啊,身上还藏了一些秘密。”
徐仁义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扶手,脸色深沉如水。
麦克斯很了解老人,此刻徐仁义的心情应该不太好,毕竟被“老乡”隐瞒,还受到了欺骗。
“徐先生,不会耽误您的手术。”
“希望吧。”
监控中心全力运作,很快锁定了疑似“大卫”的身影,最后出现在公共休息区。
就在画面定格放大时,监控突然黑屏,系统显示该区域网络已断开。
麦克斯皱眉:“怎么回事,抓紧恢复!”
“团长,技术组还在处理!”
麦克斯大步流星地赶往目的地,同时下达新指令:
“立即封锁每个出入口,任何人不准出来,我很快就到!”
他来到牢房外,瞪了一眼大卫,冷声道:“跟上,不准离开我视线。”
大卫连忙点头,知道自己的前上司在试图保他,赶紧跟了过去。
此时刚好是饭点,公共休息区里的人员收到警报,全都坐在原位不敢动弹。
麦克斯带人将现场筛查了一轮,又冲进旁边的就餐区逐一识别检查,可哪里都没有庄杋的痕迹。
“他能逃去哪…”麦克斯皱眉,仅仅是纸做的伪装,庄杋本该很容易暴露才对。
“监控还没恢复?干什么吃的!”
“报告团长!我们的系统权限被剥夺了!目前只能查到,C163号门在三分钟前有通行记录,但查不出是谁!”
“肯定是他。但问题是,这新的权限又是从哪来的…”
麦克斯严肃地看向大卫,他立刻撇清关系:“老麦,我权限早被你剥夺了,我可不清楚!”
“知道,闭嘴。”
电光火石间,麦克斯敏锐地发现问题所在,他脸色微变,迅速返程。
徐仁义刚吃了药,精神不佳,正准备小憩一下,就见麦克斯去而复返,直接闯了进来。
“徐先生,抱歉打扰您,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拿到避难所的最高权限。”
“哦?那位小友还没抓住?”
麦克斯表情极为严肃:“他这次伪装成了您,已经拿到了一部分的通行和控制权,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整个避难所都会大面积失控。”
徐仁义颇感意外:“他做了两套纸脸?”
“是的,这个人连您的肢体语言都能精准模仿,全程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徐仁义点头:“好吧。不过没必要那么麻烦,我重置一下权限就行。”
他伸手摸向口袋,却发现空无一物,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徐阑珊。
“珊啊,幻眼呢?”
“徐爷,上次您说幻眼有故障,已经送回总部维修了,还需要一周时间才能送回来。”
“哦......”
徐仁义所说的“幻眼”,是一种全息操控芯片,外形如同隐形眼镜,能直接佩戴在眼球上,通过交感神经供能。
有了幻眼,他可以掌管集团的一切,也无人能伪装他的生物特征。
现在的问题是,幻眼缺失,意味着庄杋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徐仁义争抢避难所的控制权。
更麻烦的是,这个避难所建成已久,系统老旧,安防等级不高。
当初又因为担心仿生人叛乱,系统AI的权限被大幅削弱,根本无法主动剥夺“创始人徐仁义”的最高控制权。
就这样,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麦克斯退而求其次,让徐仁义手动撤销“假李鬼”的权限,自己则继续带队抓捕。
徐仁义同意了。
麦克斯离开后,他脸上的皱纹很深,彷如老树枯枝,沉默片刻后,说:
“幻眼留在总部,我觉得不妥当,让徐天生安排人送来吧。”
徐阑珊点头,立即执行。
一场猫鼠游戏,在避难所的系统内激烈上演。
每当麦克斯追踪定位到庄杋,庄杋总能立即恢复隐身,始终领先大部队几分钟;
当追兵试图包抄时,迎接他们的又是“叛变”的装甲兵和机械守卫。
徐仁义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不断解除庄杋下达的捣乱指令。
于是,两个“徐仁义”开始来回争夺控制权:申请,拒绝,申请,拒绝…
“这老贼,还敢跟我斗。”
庄杋很快换了一种思路,当他申请隐身指令时,会同步发布十几条无关紧要的指令。
徐仁义顿时手忙脚乱,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拒绝撤销隐身同意激活无人蜂群作战拒绝咖啡机自洁净功能同意撤销麦克斯权限拒绝禁止安防系统重启同意服务型仿生人跳舞 ......
庄杋尝到了报复老头的快感,在他执行的饱和式狙击老年痴呆计划里,徐仁义果然吃不消了。
“畜生玩意儿......”
老人是真的破防了,原地大骂了几句后,连着咳嗽不停,精神愈发疲倦。
徐阑珊连忙拿来智能芯片,插入老人的后脑里,帮助他辅助判断。
大量冲突指令的下达,让避难所的许多设备频繁开启和关停,损毁率直线上升。
幸亏基地设施落后,许多分区是独立系统,还需要二次验证,才避免了庄杋更大范围的破坏。
一路上,庄杋激活了大量无人机蜂群、机械犬和暗哨机枪,装甲兵也纷纷临阵倒戈。
这些装甲兵同样接受了大脑额叶和下丘脑的切除手术,导致思维迟钝,听从命令行事。
它们挺着轮转机枪,忠诚射杀前来追击的士兵,接着停火宕机,过了一会又恢复进攻模式,反复拉扯个不停。
有一些装甲兵的型号老旧,是可以强制断网下线的,于是它们成了庄杋的忠实护卫,执行断网前的最后一道指令:
保护当事人,击杀任何来犯 避难所的警报声一直在响,几乎没有消停,双方交战火力逐级上升,麦克斯的推进速度越来越慢,烂摊子越来越多。
大卫越看越心惊,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确定是逃亡?怎么看着…像是吹响了反攻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