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身高将近三米的尸怪从尸群中脱颖而出,它们奔跑速度极快,猛地一跃,直接跳过了四米多宽的悬崖。
“砰——!”
第一头跳过来的尸怪被狙击枪正中额头,巨大的动能硬生生将它的头颅拽离了身体,在半空炸开。
无头躯体在惯性作用下落在悬崖边,翻滚着掉了下去。
这一枪,正式吹响了死亡的冲锋号角。
更多尸怪跟着跃了过来,两名装甲兵立即转动机枪疯狂扫射,将最前面的几头尸怪打成了筛子。
旁边的机枪手也架起重火力,子弹像暴雨般泼洒,与步枪手的精准点射交织成网,死死压住了尸潮的势头。
但在尸怪的疯狂撞击下,蒙着铁皮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晃动声,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彻底崩碎,凹陷变形。
“轰——!”
尸潮如决堤洪水,瞬间涌入山洞。
盘旋在洞顶的红尸鸟也找到了突破口,尖啸着俯冲下来。
“注意头顶!”灰雁语气急促。
尸鸟群借着诡雾掩护,如潮水般袭来,发起了一轮自杀式冲锋。
火焰兵立即抬高喷射器,爆喷出恐怖焰火,形成一排密不透风的火墙,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大量红尸鸟被烧灼着坠落在地,很快堆成一座座焦黑的尸坡,庄杋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视觉冲击感极强。
两名装甲兵顶在了最前线,轮转机枪的枪管已经打得发红滚烫,火舌不停,弹壳掉了一地。
灰雁边开火边盯向杜里安:“都这时候了,你的人还在混时间?”
“他们尽力了。”
杜里安的语气很无辜,“你知道的,都是些民兵而已,素质远不及你们。”
庄杋冷眼旁观,他发现杜里安这个人特别狡诈,标准的磨洋工,大概是想消耗灰雁团队的整体实力。
灰雁懒得与他废话,直接掏出了火控按钮,激活两枚高爆雷管,“你们不肯出力,我就炸掉后路,大家一起死吧。”
空气瞬间安静。
杜里安见惯了生死威胁,但他能分辨出灰雁话语里的死决,对方真不是在开玩笑。
他瞳孔剧烈一缩,终于变了脸色,朝自己人吼:“全体跟上,都给我好好干!子弹箱抓紧抬来,你俩负责换弹链,谁敢偷懒我就崩了谁!”
双方合力联手后,一时间火光冲天,枪声如雨,众人依托着狭窄隧道,防线压力瞬间缓解。
机械师莫雷去定点布置炸药,但由于墙体岩质坚硬,他需要更多的炸药和时间。
庄杋一个人待在角落,安静看着战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为了加快腐蚀钢圈,已经冒险将诡雾压缩成了黑雾,再过几分钟他就能轻松挣脱。
这时,在尸潮的最中心位置,有一小块土地开始凹陷,随后塌落,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紧接着,一个比例协调、甚至可以说姣好的女人头颅和上半身先探了出来。
但自她腰部以下,却连接着一段长达十五米、高宽各三米的巨型臃肿腹部。
那灰白色的腹部皮肤层层叠叠,如同腐烂病变的蚕蛹,下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节肢,支撑着它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蠕动爬行。
在场所有人瞳孔一缩,大脑短暂空白。
那是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生理性排斥,是对人类形态被彻底扭曲的战栗。
一个来自七百年前的古老词汇,从庄杋嘴里蹦出:
“卧槽......”
战场枪声嘈杂,这声吐槽几乎弱不可闻,但灰雁却刚好听到了,面罩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压住了内心震撼。
汉语,他刚刚说的绝对是汉语,我没有听错......
“全体注意!尸后出现了!”她的声音通过战术面罩传出,带着一丝凝重。
此时的庄杋,思绪正沉浸在老人记忆里。
尸后,人身虫肚,多足,产蛹机器,废土估算有超过一百只尸后,单只每日可产一万多个蛹团,每个蛹团有200个蛹泡,日孵化200万只行尸 其习性仿若白蚁后,行尸(工蚁)负责搬运和保存蛹团,尸怪(兵蚁)负责保卫蛹巢,尸人(仆人)则负责伺候尸后。
更多的信息,老人的记忆就无法提供了。
比起其他人,庄杋可以观察到诡雾里的更多情况。
他极力远眺,果然在尸后身边发现了十几个特殊身影,那就是“尸人”了。
他们外形似人,只是皮肤泛着一层死灰,眼眸猩红,一节节脊骨穿透背部皮肤,狰狞凸起。
和其它只知道嘶吼冲撞的行尸不一样,他们之间有具体分工:
有的手持生锈枪支和砍刀,将任何敢靠近的行尸逼退;
也有的大声呼喊,像是在给尸后出谋划策,间接指挥尸怪发起新一轮冲击。
看上去,尸人充当的是智囊角色,但他们在行尸族群里的地位最低,如同奴隶,如果擅自离开尸后,就会被其他行尸围攻吞食。
人类社会也无法接纳尸人,这是一个被两个世界同时抛弃的种族。
看着那些眼神麻木的尸人,庄杋竟感到一丝莫名熟悉,被两个世界同时抛弃的,又何止是它们。
他目光随意扫向行尸群,然后猛地坐直身子,还以为自己眼花。
在诡雾笼罩下,尸怪那些撕裂腐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
有些被打成碎块的行尸,竟在诡雾笼罩下,重新拼凑成一具新的“碎尸”,就像积木一样,缓慢走来,不死不灭。
庄杋终于意识到人类的麻烦在哪里了。
“喂,这里就你最闲!”
哈里的枪口直抵庄杋:“你去前面也出份力!”
“让一个被捆着的人去送死?没意义。”
灰雁头也不回,她的狙击枪始终锁定远方,试图瞄准尸后。
“那就解开!多个人多份力!”哈里固执地喊。
灰雁的语气没有波澜:“我再说一次,没有意义,你管好自己就行。”
被当场驳了面子的哈里,脸色涨红,怒火无处发泄,转而一脚踹在庄杋腹部,“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嘶......这人有病吧!
庄杋冷漠看着他。
哈里又看了一下四周,拉开角落里的破麻布,露出里面的大铁笼。
笼里只有两个奄奄一息的流民,浑身皮肉开绽,血流一地。
哈里指了指旁边的士兵:“你们,把他关进去!”
但士兵们都忙着在前线御敌,没人理他。
自觉又被落了面子的哈里,抓住庄杋脖子,打开笼门,将他整个人踹了进去。
庄杋已将他判了死刑。
要不是好不容易才凝聚了这一小团诡雾,他肯定会打进哈里体内,让对方尝尝畸变的滋味。
铁笼里的流民浑身发抖,既恐惧又绝望。
庄杋靠在冰冷铁条上,透过铁栏缝隙,冷静观察着杜里安那伙人的动向。
他们虽然也在开火,但更多是在搬运一些沉重箱子,里面塞满熏制肉干,箱子上沾满了暗红色污渍。
不太对劲。
他转向身边一个瑟瑟发抖的老人,压低声音:“那些箱子里,装的什么?”
老人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哆嗦,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老伴…”
庄杋内心一沉,杜里安这伙人,果然在吃人。
他又问:“杜里安是你们的首领?你们犯什么事了?”
“他不是首领…我们首领叫皮尔斯…”老人略带哭腔,断断续续讲述了两周前的那场屠杀。
原来杜里安团队到处流窜作案,在劫持了一个外出运输物资的小队后,威逼利诱,得知怪石丘新发现了一个神秘避难所。
随后,他们将炸弹塞进五名人质体内,逼迫他们返回基地。
当基地大门打开那一瞬间,杜里安引爆了炸弹,当场炸死十五名守卫,伤者无数。
接下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烧杀劫掠,原本150人的基地,只剩不到60人。
但杜里安费尽心机,却始终没法打开那扇避难所大门,前后蹉跎了两周。
庄杋默默听完,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知道灰雁足够谨慎,之前说的“巴图首领”只是试探,不可能没发现杜里安是个冒牌货。
双方的信任本就脆弱不堪,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制衡。
战场上,狙击手基本发挥不出作用,他瞄准了好几次尸后,都被诡影遮住视线,夜视仪形同作废。
杜里安看着远处那尊移动的血肉堡垒,愤怒咆哮:“连尸后都引来了!肯定是你们这群雇佣兵干的好事!”
灰雁冷静反驳:“你仔细看,尸后更像是逃难,我们只是恰好在它的路线上。”
逃难......
在场众人,只有庄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凝神望去,只见在尸后周围,果然翻涌着一小团浓郁黑雾。
虽然形态模糊,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只在XR-662避难所遇到的诡魔。
它就像一个无形的提线木偶,操控着尸后这具庞大的杀戮机器。
所以这不是巧合,是那只诡魔驱使着尸潮来追杀自己。
前有沙虫,后有尸后,这仇恨值算是拉满了。
显然尸后也在竭力反抗,臃肿躯体时而喷出高强气流,旁边的尸人更是举起火把,试图驱散这团黑雾。
那团黑雾形态不稳,微微一滞后便放弃了,随即悄无声息地隐没,消失在战场上。
失去了操控的尸后,果然开始缓缓远离正面战场,毕竟它那庞大身躯,是狙击手的绝佳靶子。
但即便是撤退,目前的尸潮攻势已经形成,足够将怪石丘彻底淹没。
“吼——”
尸潮的数量太庞大了,后续的尸怪踩着同伴尸体,硬生生将尸坡堆高了近三米。
杜里安的一名手下刚探出头,就被一只从尸堆里钻出的尸怪咬住脖颈,惨叫声很快被淹没。
“莫雷,快一点!”
防线缺口越来越大,更多的尸怪试图涌入,疯狂抓挠着士兵。
“顶住!”
灰雁亲自补上了那个缺口。
一名火焰兵的燃料罐被红尸鸟的利爪抓穿,高压燃料瞬间爆燃,将他整个人吞成一具火炬。
“啊啊啊!”
他在烈焰中发出最后嘶吼,朝着尸群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一名装甲兵的轮转机枪因长时间扫射,枪管彻底打红报废。
“打废了......”
他直接将这沉重的金属疙瘩当作战锤,狠狠砸进一只尸怪头颅里,腐肉被红色枪管灼烧,传来清晰的“嗤嗤”声。
“都不准后退!”杜里安亲自督战,脸上的凶疤非常狰狞。
此刻,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子弹壳铺满地面,混杂着腥臭血液和碎肉,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臭和死亡的味道,防线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崩溃。
莫雷满头大汗跑来,“组长,雷管都安装好了。”
“撤!”
杜里安第一个转身跑往回跑,同时用枪指着那些被平民,大吼:“愣着干什么,都进去!”
灰雁的队伍交替掩护后撤,可当她看到那一箱箱血淋淋的肉库时,面罩下的双眼燃起怒火。
她对着那几个关押百姓的铁笼连开数枪,打断锁头,将庄杋放了出来。
“都把笼子打开!所有人!”
杜里安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这些可都是储备肉,于是让手下将所有囚犯都放了出来。
获救的平民和囚犯们尖叫着四散奔逃,与涌入的尸潮撞在一起,场面愈发混乱。
垫底的那名装甲兵,像一头发狂蛮牛,硬生生撞开三头尸怪,用机械臂将其砸在岩壁上,撞得脑浆迸裂。
“组长,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很快,他的手臂装甲也被尸怪撕开一道狰狞裂口,金属零件和血肉组织绞在了一起。
灰雁想救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那名装甲兵被尸怪吞没。
她脑海短暂空白,随后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跟队出任务,在夜晚篝火旁,这个平日里有些木讷的大男孩,正用他那双笨拙的装甲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从废墟里捡来的生锈音乐盒。
当时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憨厚问:“组长,你说以前的人,是不是都听这玩意睡觉?”
这名装甲兵叫石头,父母双亡,流民,今年才二十一岁,已经跟着她出生入死执行了20次任务,是团队里最可靠的重火力手。
灰雁眼眶微红,但她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决绝地按下了起爆器。
“轰隆——!”
在连环爆炸声中,整个山洞剧烈摇晃,无数巨石从洞顶砸落,彻底封死了入口。
尘埃落定。
洞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咳嗽声和到处弥漫的灰尘。
灰雁止住情绪后,打开肩灯清点人数,数着数着内心又一阵悲痛,她的队伍只剩十人了。
杜里安那边还有二十个匪徒,外加三十名惊魂未定的平民,医疗兵在紧急处理伤员。
莫雷到处观察,都没找到出口,他脸色难看:“我们完全被困住了。”
灰雁看向了避难所大门:“我们只能再试试那扇大门了,不然都得死在这。”
杜里安摇头,略带嘲讽:“我们前后折腾了两周,这破门连皮外伤都没有,你们能搞出什么动静来。”
灰雁沉默,她也在思考破局方法。
庄杋体内的暗雾已经彻底腐蚀了钢圈,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径直走向那扇银灰色的合金大门。
他将手掌贴在冰冷门上,一股熟悉的感应传来。
徐仁义的记忆清晰告诉他,开门的声控密码,是一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小子,你干啥呢?”杜里安皱眉。
庄杋转过身,迎上了众人诧异的目光。
“我可以打开这扇门。”他的声音在寂静洞穴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