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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斩监候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斩监候苟在初圣魔门当人材全文_风云小说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斩监候  脚步声渐远,人材窖重归寂静,唯有鼎中余温未散,金光如丝缕般缠绕石壁,映出斑驳光影。那三百二十七具曾被炼化为“养料”的遗骸,如今静静伫立于青铜巨鼎之下,空洞的眼窝里幽火已熄,仿佛终于安眠。

  林尘的身影消失了。

  可他的声音,却像烙印一样刻进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泥土、每一道地脉、每一次呼吸之中。

  风从裂开的山腹吹过,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低语,又像是誓约。

  赵小虎跪在碑前,双手捧着一盏油灯,火苗微弱却倔强地跳动。他身后站着百余名少年,皆是曾经的杂役、废脉、贱籍之人,如今却穿着统一的灰袍,胸前绣着一枚简朴的鼎纹那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徽记,不张扬,却有分量。

  “林师兄说,名字不能丢。”赵小虎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一个人死了,若没人记得他叫什么,那就真的死了。可只要还有人喊得出他的名字…他就还活着。”

  他点燃第一块骨牌前的灯芯。

  火光摇曳,映出“李青山”三个字。

  “李青山!”他高声喊。

  “李青山!”百人齐应。

  第二盏灯亮起,照见“王婉儿”。

  “王婉儿!”

  “王婉儿!!”

  第三盏、第四盏…直至第三百二十七盏灯尽数燃起,整座山门前如同星河落地,光点连成一片,温暖而肃穆。

  没有人哭。

  他们只是站着,喊着,把那些被掩埋的名字一个个从黑暗中拽出来,晒在阳光下。

  而在九幽峰顶,昔日魔主闭关之所,如今只剩断垣残壁。那面镶嵌七颗妖兽头颅的古镜早已碎裂,唯有一颗头颅尚存一丝微光,瞳中幽火忽明忽暗,似在挣扎,又似在哀求。

  紫袍老者跪伏于废墟之中,手中紧握半截龟甲,上面浮现的卦象不断变化,最终凝为四字:

  “天命归尘。”

  他苦笑一声,将龟甲投入火堆:“二十年前,我卜得‘血月临门’,便知此门必毁于一人之手。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火光吞噬了最后一片残甲。

  他缓缓起身,摘下肩上象征执法长老身份的黑玉绶带,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再无往日威严。

  初圣魔门,已死。

  新道未成,但种子已落土。

  荒野小庙中,少年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梦话:“娘…饭够了,别省…”

  他怀中的干粮掉了出来,滚到角落。一只瘦猫悄悄靠近,嗅了嗅,却没有吃,反而蜷在他脚边睡去。

  庙外,晨光洒满田埂,远处村落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人间如常。

  可这寻常之中,已有不同。

  村口茶摊上,一名老农正与人闲聊:“听说没?北岭那边,有个孩子半夜发疯,说自己杀了人,跪在地上磕头不止,额头都破了。”

  “哦?谁家的孩子?”

  “内门执事张元的儿子。”老农压低声音,“说是十年前,有个采药女撞破他们盗挖灵脉,被推下悬崖。那女的姓赵,有个儿子才六岁…现在那小子在人材峰当执事,叫赵小虎。”

  对面人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报应来了?”

  “我不信报应。”老农摇头,“但我信人心。这些年咱们低头活惯了,可总有人不甘心。你看那庙里睡的小叫花子,昨夜梦里一直在喊‘开鼎’‘破封’,听得我脊背发凉。”

  他指了指破庙方向。

  那人望去,只见庙门半塌,匾额早朽,唯有一片金叶随风飘起,掠过少年额前乱发,最终停在他的鼻尖。

  倏然,少年睁眼。

  双瞳深处,金芒一闪即逝。

  他坐起身,怔怔望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形如鼎裂,九道细痕交错,竟与传说中的《玄元心典》封印隐隐对应。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他喃喃,“梦见一座山,烧成了灰。梦见很多人,哭着笑着。还梦见一个女人,叫我‘孩子’…”

  他低头看着那枚金叶,指尖轻抚叶面小字:

  苟不住了,该出手了。

  忽然间,脑海中轰然炸响一道声音不是耳闻,而是直接在魂魄深处震荡:

  第八重已破,第九重待启。

  宿主回归,命格重续。

  《吞灵诀》残篇自动补全,当前境界:通幽境初期。

  检测到百怨共鸣残留印记,是否融合?

  少年猛地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无数画面涌入识海:

  血色石阶、青铜巨鼎、锁链断裂、母亲枯骨抬手画符、陈伯含笑而终、百魂齐出、万人血誓…

  还有那个跃入鼎中、身躯透明、微笑消散的背影林尘。

  “不…这不是梦。”他颤抖着爬起,望向庙外朝阳,“这是我的记忆。”

  他踉跄走出破庙,站在田埂上,风吹乱发,眼中却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我到底是谁?”他问自己。

  答案,藏在血脉深处。

  他咬破手指,在残破的庙墙上划下一道符印正是《断脉诀》起手式。指尖刚落,整面墙竟剧烈震颤,砖石剥落处,露出一块埋藏多年的石板,其上赫然刻着七个字:

  “林氏遗孤,名承尘。”

  “承尘…”少年喃喃,“承他人之尘,负万恨之重?还是…继承林尘之志?”

  他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既然天让我醒来,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他撕下破衣一角,将金叶小心包好,贴身藏入怀中。然后拾起一根枯枝当杖,一步一瘸地朝山路走去。

  他知道,有些债,还没还清。

  有些人,还在等他回去。

  初圣魔门旧址,如今已被改造成“人材学院”。这里不再收天赋卓绝者,只招那些被各大宗门抛弃的废脉、贱籍、罪奴之后。课程也不教杀伐之术,而是讲三件事:

  一曰记名,二曰立誓,三曰传火。

  赵小虎每日巡视各堂,严格却不苛刻。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挨打都不敢还手的少年,但他始终记得林尘最后的话:“你可以变强,但别变成他们。”

  这一日,他正在校场监督弟子演练基础步法,忽有守山弟子飞奔而来:“执事大人!北岭发现异常灵脉波动,地底传出哀嚎之声,似有亡魂被困!”

  “哪个方位?”赵小虎皱眉。

  “原…原人材窖下方三里处!”

  赵小虎脸色骤变。那里本应彻底封印,连地脉都被斩断,怎会再生异象?

  他立刻召集二十名精锐弟子,携带镇魂铃、缚灵索等法器,直奔北岭。

  抵达现场时,只见地面裂开一道深缝,黑雾缭绕,隐约可见森森白骨自地下伸出,仿佛要爬出坟墓。更诡异的是,那些骨头之上,竟浮现出扭曲魔纹,正缓缓旋转,似在重组某种阵法。

  “这是…反噬?”一名弟子惊恐道,“难道魔主残魂未灭?”

  赵小虎凝视裂缝,忽然注意到一处细节那魔纹的排列方式,竟与《玄元心典》第七重封印极为相似,但方向相反,像是…逆向复刻!

  “不对。”他沉声道,“这不是魔主的手笔。这是有人在模仿心典之力,试图重建鼎炉!”

  话音未落,黑雾中传来一阵笑声,沙哑阴冷,却透着一丝熟悉感。

  “聪明。”

  “可惜太迟了。”

  雾中走出一人,身穿灰袍,面容普通,眼神却深不见底。他手中托着一面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林尘跳入鼎中的那一幕!

  “你是谁?”赵小虎厉喝。

  “我是谁?”那人轻笑,“我是第一个不信林尘的人,也是最后一个想杀他的人。我曾亲手把他打入柴房,鞭笞三年。我以为他只会哭,只会忍,只会烂在泥里。”

  他放下铜镜,抬头看向赵小虎:“但现在,我后悔了。”

  “你是…萧景行的父亲?!”赵小虎猛然想起,“前任执法堂副使萧厉?!你不是十年前就被贬去守边荒了吗?”

  “是啊,我被贬了。”萧厉冷笑,“因为我儿子死得太蹊跷。一把柴刀割喉,尸体扔进粪池。你们说他是咎由自取,可我知道,他是被人用更高明的手段操控了心智,让他主动献出残页,然后灭口!”

  他指向地底:“这三个月,我走遍三百二十七位‘人材’的家乡,收集他们的遗物、血书、冤状…我发现了一件事林尘能唤醒亡魂,是因为怨念够深。但如果…我把这些怨念反过来用呢?”

  “你疯了!”赵小虎怒吼,“他们受尽苦难,你要拿他们的痛来做什么?!”

  “做新的鼎。”萧厉双眼赤红,“我要建一座比原来更强大的‘人材窖’!只不过这一次,祭品不再是弱者,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伪君子!我要让所有欺压过我们的人,尝尝被炼化的滋味!”

  他猛然举起铜镜,口中念咒:

  “以怨为引,以恨为媒,借尔残魂,重塑魔胎!”

  刹那间,地底轰鸣,三百二十七具遗骸竟同时震动,部分骨架开始脱离原位,朝着裂缝汇聚!

  “不好!”赵小虎大惊,“他在强行唤醒英灵,还要夺舍控制!快!启动镇魂大阵!!”

  众弟子立刻结阵,铃声响起,金光交织。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手持枯枝,一跃落入战圈中央!

  “住手。”少年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你是谁?”赵小虎警惕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萧厉手中的铜镜。当他看到镜中林尘跃入鼎中的画面时,胸口猛然一痛,吊坠位置烫如火烧。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片金叶。

  金叶无风自动,轻轻飘起,悬于空中,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射入铜镜!

  “不!!”萧厉怒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镜面轰然炸裂,碎片四溅,每一枚碎片中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林尘母亲被锁链贯穿胸膛;

  陈伯一刀刺心,鲜血喷涌;

  百魂齐出,怒斩执法者;

  万人血誓,光照苍穹…

  最后定格在林尘消散前的微笑。

  “你…你怎么会有心典共鸣?”萧厉颤抖着后退,“除非…你是…”

  少年缓缓抬头,眼中金芒流转,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林尘。”

  “但我承他之志,继他之血,走他之路。”

  “你说你要建新鼎?好啊。”

  他举起枯枝,指向萧厉,“那我就砸了它,连同你这颗腐烂的心,一起砸碎。”

  话音落下,他体内灵力奔涌,《吞灵诀》自发运转,魂窍再度开启!

  百怨之力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有三成归来,顺着地脉呼啸而至,尽数汇入他手中的枯枝!

  那枯枝竟开始生长,抽出嫩芽,绽放花朵,最终化作一杆青翠长枪,枪尖铭刻两字:

  “正名。”

  “这不可能!”萧厉嘶吼,“林尘已死,心典本源散尽,你怎么还能动用这股力量?!”

  “因为你不懂。”少年踏前一步,枪锋所指,天地变色,“力量从来不在鼎里,不在书里,不在血脉里。”

  “它在人心。”

  “你在仇恨中看到了武器,而我在仇恨中看到了救赎。”

  “你只想复仇。”

  “我想终结复仇。”

  他猛然挥枪!

  “正名第一式拨乱!”

  一道青光横扫而出,如春风化雪,所过之处,黑雾溃散,魔纹崩解,那些被操控的遗骸纷纷停下动作,重新安静躺回原位。

  萧厉狂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你赢不了…”他咳着血笑道,“只要这世上还有压迫,就还会有怨念。只要有怨念,就会有人想建鼎…想掌控它…”

  少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封它,也不会毁它。”

  “我会让它开着。”

“让每一个后来者都看见  那鼎底下烧的,从来不是灵药,而是人心。”

  “而真正该被炼化的,不是弱者,是恶。”

  他说完,转身望向赵小虎:“封印加固,设禁制三层。今后凡欲重启人材窖者,须经百人联署、天地共鉴、亡魂认可,三者俱全,方可近前。”

  赵小虎怔怔看着他,忽然单膝跪地:“前辈所言极是。敢问尊号?”

  少年笑了笑,抬头望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落,照在他脸上。

  “我没有尊号。”

  “叫我…小尘就好。”

  风起,卷起他褴褛的衣角,也卷走了最后一丝怯懦与迷茫。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苟在魔门的日子结束了。

  现在,轮到他扛起那面染血的旗,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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