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初闷闷点头,手脚像是被冻僵了似的,机械地抹掉眼泪,慢吞吞挪到桌边,小口小口地啃着余近带来的早餐。
余近也坐到凳子上,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食物,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今天的早饭算是在这种尴尬的缄默中艰难结束。
收拾完餐具,余近沉默着推着轮椅,把她送到客厅,任由她摆弄昨天刚到货的画板。
而他则是抄起扫把,闷头开始打扫卫生。
二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协议似的,谁也不看谁,谁也不开口,就只是这么别别扭扭地各忙各的。
余近好几次想叹气,想回头看她,可刚吵完架那种尴尬像堵墙似的横在中间,让他始终都迈不过那个坎。
他只能强忍着心里那股抓心挠肝的烦躁,盘算着今天的计划。
一盘算下来,他才发现,今天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首先,自媒体的事肯定得抓紧了。
虽然那个不靠谱的老板虽然给了三天假,但也不能全浪费在家里。
还是得趁早去买补土、喷漆和颜料这些材料。
拍视频剪视频倒不急,他打算在明天之前搞定就行。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周边,能顺利做出个成品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功了。
还有就是…
得想办法给那个还在闷着不说话,像是跟自己杠上了似的傻丫头…整个接稿账号。
顺道再研究研究,能不能搞画画直播之类的东西。
要是能多开辟一条渠道,比如直播,其带来的潜在客户肯定能让她的收入更可观些。
只不过…
想到这个问题,他又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像是正在专心画画的夏初。
结果又是一阵心塞。
就现在这气氛,估计连搭句话都是个问题。
“算了…”余近长出口气,拎起垃圾袋准备下楼采购。
可在他刚拧上门把手,踏出了一半,身后就响起了慌慌张张的声音。
“你…还会…回来吗…”她的语气听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余近怔了怔,摇着头,又是无语又是想笑,“也不知道我是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是啊…夏初还是那个夏初。
不会因为吵了个架,就把自己彻底缩起来不让人接近。
也不会因为他的安慰,他的保证,就立刻拾起信心。
她还是那个…别扭又主动,每时每刻都怕他离开的小傻子。
“啥回不回的?”他捂着额头,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我就丢个垃圾,顺便再买点东西。”
“咋了,你想一起去?”他又打趣起来,“还是说,你希望我走?”
“没,没有…!”夏初使劲儿把自己扒拉上轮椅,慌慌忙忙地往他这里推,又在半路怂唧唧地停了下来,“我…我只是害怕…让你生气,你就不要我了…”
“刚刚,一直在害怕…”她渐渐埋下脑袋,悄咪咪把轮椅往后退了一丢丢…
“怕你还一声不吭,一个人憋着?”余近都快被这个小傻子可爱到气笑了。
“我…我这是在惩罚自己…”夏初支支吾吾地不敢抬头。
“…”余近的嘴张了张,想破头皮也没想出这算是哪门子惩罚,“…你到底咋想的。”
“我,我在…罚自己,不跟你说话…”夏初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红晕,“这样…难受了,就,就能记住你说的话了…”
“会…一直在我脑袋里打转…”
“…”余近差点没喘上来这口气,又被她这种奇特的脑回路搞无语了,“那现在呢…为啥又说话了?”
“我…”她的声音拖了好久,又突然加快,“怕你真走了…!”
“噗…”余近这下子彻底绷不住了,转身打量了她两眼,轻轻招了招手,“走不走?”
“走…!”夏初脱口而出,又使劲儿摇头,“不,不走了!”
“我…还要再罚自己一会儿…”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我会很快就能想通了的…也会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的!”
“…你这到底是跟谁学的。”余近忍不住问,“又是那个朋友?”
“不是的…”夏初蔫蔫地晃悠两下脑袋,“以前…奶奶在我做错事的时候,就会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尤其是在挨骂之后…一个人待着,很容易就想通了的…”
“你,真的不用担心!”夏初突然抬起脑壳,恋恋不舍地瞄了他一眼,又生怕上瘾似的赶快移开,“我…不是在逞强,只是真觉得…这样更好…”
她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忙忙补充,“你不要误会…!”
“我这次不是想踢开你!”
“我真的就只是觉得,这样,会很快就好的!”
“你安心出去就好了,我会乖乖待着,不去乱跑的!”
“无聊了,我就在屋里画画!”
“如果…如果实在忍不住,我就偷偷给你发消息…跟你…撒娇…”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出来的,说完就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又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一样,眼巴巴地瞅着他,“可以吗?”
“你那么怕我干啥,我又不是啥暴君,啥事都要你听我的…”余近吐槽着,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我知道了。”
“嗯…!”
关门声响起。
余近在楼道里发了好会儿呆,才重新迈开步子。
在经历了之前那一茬之后,他其实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傻丫头脑子里想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需要个人空间进行自我消化,还是单纯不想再把情绪牵连到自己身上。
更不确定这时候他应该是拉着这个傻丫头出来,还是应该尊重她的想法,就这么让她自己待一会儿。
但他还是决定…试错一次。
毕竟…如果连试错的勇气都没有,就强行用自认为“好”的方式去对她…
对这个丫头,可能是一种更大的负担。
至少他愿意相信,她的奶奶选择这么做,一定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