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刘亮就抱着个大纸箱从里屋走出来,随手往桌上一撂,“诺,你看看还缺了啥不?”
“成。”余近咧嘴一笑,低头翻看起来。
箱子里整齐码着可塑性黏土和两罐喷灌式涂料,灰红两色的底漆,一整套水溶性颜料,还有不同目数的砂纸,最底下还压着个小型的喷漆箱。
最让余近意外的是,里面居然还铺着块专业手工垫,上面印着精密刻度尺和各种标准几何图形。
他越看越惊讶,发现这小子不仅备齐了他需要的东西,连他没想到的都给准备妥当了。
“我说…”余近忍不住抬头,“你这确定是五金店该有的货么…”
“你也知道不是,你还来?”刘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寻思,想找点墙面底漆、腻子粉之类的装修材料凑合用么…”余近挠挠头,“谁知道你丫的竟然还真的要啥有啥。”
“擦!亏你想得出来,你小子想拿装修材料做手办…?”刘亮一脸无语,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老脸一红地补充,“你忘了么,之前你说想要开店来着。”
余近怔了怔,记忆突然闪回大学时代的某个片段。
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故意嬉皮笑脸道:“哟,这么惦记我?都过了这么久,连材料都还给我备着?”
“少自作多情!”谁知道刘亮一下子就急了,“我这只是在进货的时候,顺带想起来了,懂不?”
“懂懂懂。”余近顺着这个话茬给他找台阶下,“这些多少钱?”
“亲兄弟明算账哈!”刘亮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恶狠狠地咬出:“你给个成本价,二百五!”
“…”余近的眼角止不住抽了一下,想打人了,“你这孙子故意的是不?”
嘴上说归说,但还是拿起手机扫了款。
付完款,见余近抱着箱子站在那儿没动,刘亮抓起车钥匙,“怎么说,我开车送你?”
“别了吧…”余近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要遮掩什么。
“跟老子客气你妈,装外宾呢?”刘亮笑骂一句。
可说到一半,又眼睛一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等等…你小子这跟偷了狗似的表情…不会是搞了什么金屋藏娇,怕被我发现吧…?”
“…”余近一下子哑巴了。
“…”刘亮越看越怀疑,“不是…还真让我说中了…?”
“所以到底是啥情况?”
“你还真在屋子里藏了一个…?”
“…”余近见这个贱货俨然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不过我是被藏的那个…”
“???”刘亮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突然一拍大腿,“你小子…上岸了!?”
“快说,哪儿找的富婆!有好事儿不带上兄弟!?”
“你想多了…”余近无奈地摸摸下巴,“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上车慢慢说。”刘亮一把将他推进副驾驶,锁好店门发动车子。
上了车后,在刘亮连珠炮似的追问下,余近只好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刘亮听着听着表情越来越精彩,最后猛地一拍喇叭,差点给路边的一条野狗吓得横穿了三条马路。
“你是说,刘音那娘们给你甩了,然后当天就遇到个坐轮椅的女孩,半忽悠半就地给你拐到了家里?”
“对。”
“然后…你就又当爹又当对象的,在那里住下了!?”
“是…”
“…”
消化完这些信息,刘亮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所以,你跟刘音是闹了啥矛盾,你们之前不是挺好的,都谈婚论嫁了不是?”
“就是因为谈婚论嫁…彩礼的事儿谈崩了呗。”余近长叹一声,无奈摊开手,“再加上那会儿刚被辞退,她就顺势提了分手。”
“操!我就说那娘们看着不像好人。”刘亮气得猛捶方向盘,引得周围车辆一阵鸣笛抗议。
“你别搞…路上呢。”余近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按住他。
“啧…难怪你看着跟个游魂似的…我第一眼寻思是哪个阴兵过境呢…”刘亮撇撇嘴,任由前面的车别在他前面,也没在意,“所以你这到底咋混成现在这样的,我记得你那工作有个三五千的工资吧,咋就一点存款都没了?”
“还有,你那工作干得好好的,咋就被辞了?”
“谁知道…”余近苦笑着,想想就恼火,“那会儿跟老板请假,说要给我爹安排后事,他答应得爽快…结果没两天,人事就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我无故旷工…就给我炒了。”
“至于钱…平时零零碎碎给刘音花了不少…”
“还有就是医院的事情,把家里还有我压箱底的那点钱都给干光了…”
“操!”刘亮越听越忍不了,拿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肩膀,“父母的事算是天灾,这他妈没办法,但是那娘们的事儿,属于人祸!你丫的纯属自己玩死自己,活该知道不!?”
“妈的,你咋不知道早点脱身呢?啥时候特么变成恋爱脑了?”
“这不是收不回手了么…”余近自嘲着,现在回想起来,是真觉得自己很蠢,“虽然每次花钱都不多,但架不住时间长啊…到后来与其说是怕分手,不如说是舍不得这些年的投入打水漂…”
“…”刘亮也跟着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谁都是身不由己,“那你现在带着的那个女孩,说难听点…不还是个拖油瓶么?”
“你就不怕又变成这样?”
“我当然知道有风险…”余近沉默了好久。
终于重新开口:
“但是…”
“上次我算是上了一课,算是被动。”
“可现在…她确实需要我。”
“就算到最后还是个错误…”
他顿了顿。
“至少眼下,我主动认了。”
“不然呢,能咋办?”
“啧…”刘亮想到他刚刚描述的关于那女孩的事情,也只能咂咂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他妈就是个赌徒!”最后他笑骂着给了余近一肘子,“这次可别再输了。”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