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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葛军行为

第二十八章葛军行为_状元郎__笔尖中文  太平书院的正堂,名曰‘道南堂’。

  北宋时期,福建学者杨时到洛阳向二程求学。学成南归之时,程颢目送他说:‘吾道南矣’,此即‘道南’之典故。

  东南是南,西南也是南,拿来用下没毛病。

  道南堂内,书院师生一起上阵阅卷,顿饭功夫就批完了三百八十份答卷。

  帖经题的答案是固定的,所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当然错误程度上还是有区别的——

  按照标准,全句答错为‘谬’,标记为‘爻’,不得分。仅有错字增字为‘误’,标注为‘乂’,只扣一半的分。

  另有卷面不整,涂抹删改者,在同分卷中居后。

  如此按成绩排名,再挑出前两百名来,进入下一场。

  当看到第两百名的卷子,仅有一误一漏,其余全对时,刚过而立之年的山长朱琉,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比书院里所有的先生都要年轻,但没有人质疑他的资历,因为他身上穿得是代表举人身份的青圆领袍。

  老先生们却清一色都着生员襕衫。按照科场规矩,举人再年轻,都是生员的前辈。

  而且朱琉弘治五年首次乡试就一举高中,成了二十岁的举人老爷,这在全国都不多见。自此名声大噪,成了泸州读书人的偶像,在整个蜀地也有不小的知名度。

  上任山长归老前三顾茅庐,才请来了这位已经中举十年的泸州名士接班。

  “山长,名次已经排定了,是否这就公布下去?”一旁的吴监院请示道。

  “好,抓紧时间。”朱山长颔首道:“趁着光线好,让孩子们考完第二场。”

  “是。”吴监院应一声,便将考卷分还给各房主考,让他们回去宣布。

  “这一批的底子不错,希望能选到几个好苗子。”朱琉又对诸位先生笑道:“不然到时候往上送都没脸。”

  “是啊,这头一炮一定得打响。”诸位先生忙陪笑道:“怪不得山长这次命题会如此…别出心裁,原来是这个目的。”

  “呵呵…”朱琉目光扫过众人,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按成规出题有些微词。但一来,之前两场已经考察过孩子们的基本功了。二来,光靠死记硬背是没前途的,只有聪明过人,随机应变者才能走得更远。”

  他最后沉声道:“再者,所有考生都会措手不及,所以考试依然公平的!”

  “山长所言极是。”众先生哪敢当面作妖,忙恭声道:“这样选出来的学生,肯定能力更强。”

  只是腹诽在所难免,都觉得山长想一出是一出,不教而诛,会害大家被问候祖宗十八代的。

  当两位考官捧着试卷去而复返,本来还闹哄哄的乾字考场,瞬间针落可闻。

  “念到名字的就可以回家了,如果你没超龄的话,明年还可以再来考。”老者换了副温和的语气,考场里的气氛却更凝滞了。

  牛马副监考便开始翻着卷子念道:

  “土城周宝贵。”

  “水落马继祖。”

  “二合郭先亮…”

  一声声好似阎王催命,被念到名字的考生全都崩溃了…他们基本都是最后一年了,寒窗苦读六七载,今天一下就被判了死刑。

  好多少年痛苦地瘫在桌子上,已经动弹不得了。监考只好改了策略道:“没念到名字的,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这下考生们痛快多了,半数少年呼啦起身,快步走到考官面前。

  苏录也在其中,顾不上同情留下的人,他便赶紧跟着队伍出去了。

  结果一共两百名考生,进入了最后的笔试——墨义环节。考场减半,考试时间延长至半个时辰。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考官们也不废话了,直接发下卷子开考。

  云板响后,答卷开始。

  苏录快浏览一遍,总共十道墨义,看完后一脑门子白毛汗。题目不多,但是‘寿星吃砒霜——要老命了。’

  正常的墨义题就是让考生用朱注对经义释词、解句、阐理,必须准确无误,不偏不倚。所以考生非但要将《章句集注》烂熟于胸,还必须理解掌握朱子的意思,才能‘代圣人发声’。

  绝不能在论述中夹杂己见,必须每一句都出自朱注。

  这要求苏录还能勉强达到,但他悚然发现,这次的墨义题,居然不是单纯考死记硬背!!

  比如卷上的第五题——释‘浩然之气’四字本体及其养蓄之道?

  这道题明显需要从不同的篇章里找答案——正确的解题思路是,先用《孟子·公孙丑上》章句来释词,接着引《孟子》本文,阐发其性理本质,然后引同章集注,阐明‘修养法则’,以及‘尤当防弊’。

  回答以上四句,这道十分的题便可以得六分,但要想得满分,还得再加上两句朱注,来收尾并拔高。

  所以标准答案是——‘朱子曰:浩然者,盛大流行之貌;气者,体之充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但无纤芥私意扞格,则达之天下无间。配义与道,无是馁矣。故气与天地正道相贯通。’

  全部答案一共来自两本书、四个不同的章节,十分考验学生的整体理解能力;且你还得通过大量的练习,才能掌握回答这种题的规条和技巧!

  不知道别人咋样,反正苏录整个人是懵的,脑瓜子嗡嗡的——这种题之前压根没练过啊!

  非但大哥给的真题里没有。老爹也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考这种组合题的…因为书院瞧不起乡村塾师,默认他们讲经都是误人子弟的水平,所以向来只考死记硬背。

  可是,这道题就白纸黑字摆在卷上,绝对不是死记硬背能答出来的!

  虽说答案的每一句他肯定都背过,但是怎么组合起来才能算对,苏录可一点数都没有。

  这就像前世念高中时的状态,上课能听懂,作业都会做,考试全都错…要是大学老师这么玩,他估计补考费能交到没钱吃饭。

  幸好苏录身经百战,什么状况都遇到过,他抹一把脑门子上的汗,很快逼自己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再慌也没用,唯有死马当活马医。别的先不想,尽自己的全力把题答完…

  幸好这样的题不算多。直到最后一题,才又遇上一回。

  这是一道辩经题:朱子谓《孟子》‘性善’,与《中庸》‘天命之谓性’如何互释?

  这次苏录都顾不上难过了,赶紧集中精力构思起来,他计划先引用《孟子》注引,点出‘性即理’,再用《中庸》注证,阐明‘理气同源’。

  他寻思着,有了这两点,差不多就可以满足题干要求了。

  当然,若是还另有什么门道,以他目前的水平,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苏录怀着悲壮的心情,提笔写下了最后一题:

  ‘孟子曰: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

  当院中的云板声再次敲响,考场内的光线也昏暗下来,监考的老者高声道:“停笔。”

  这次没人再敢拖延了,全都乖乖停笔。

  苏录也搁下笔,脸上只剩无奈的苦笑。答是都答完了,但对错就天知道了。

  他百日疯狂苦读,一路过关斩将,本以为就算不能如愿以偿,也可以轰轰烈烈、无怨无悔。

  谁承想,最后一战却以这种无可奈何的方式落下了帷幕。他甚至都没法骂出题人超纲,因为人家根本就没公布过考纲…

  难道这就是文昌帝君对自己,这种妄图速成之徒的惩罚吗?

  “唉…”他不禁仰天长叹,谁知竟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讲堂里,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乍一听,就像进了家面馆一样。

  两位监考似乎早有预料,不言不语迅速收卷走人,连什么时候公布成绩都不说。

  他俩一走,考生们彻底没了顾忌,哭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嚎啕大哭,还有人骂骂咧咧:

  “格老子地,出的什么破题!”

  “龟儿子生儿子没屁眼儿!”

  “日他先人!”好些少年直接破防了。

  苏录却没那么沮丧了。人考砸了之后,最想听到的,就是别人也都考砸了。

  这说明大家都觉得难…考试比的是名次,而不是分数,毕竟比烂也是比试的一种…

  可他环视一圈,又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哭,还是有人在笑的,而且还不是个别人…

  这说明,还是有人会做那种题的。苏录刚松的那口气,不由又提了起来。

  考生们在考场枯坐了好一会儿,才有书院的人来通知,让他们去山门外候着。至于录取名单,会在天黑前贴在山墙上。

  众考生这才陆续起身。

  苏录出来时,便见另外三个考场的考生也出来了。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情况,垂头抹泪有之,愤怒咒骂有之,意气风发亦有之。

  他还听到几个考生在那里兴高采烈道:

  “这次的题出的太好了!终于可以考一考真才实学了!”

  “早就该这么考!不然光便宜了那些,只会死记硬背的书呆子。”

  那些考砸了的孩子,听到这话就更难过了。

  “果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苏录不禁轻叹一声。

  “怎么会不相通呢?”瘦高个嚼精儿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便抬杠道:“他们的快乐明明就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上。”

  他名叫苏淡,是苏有彭的儿子,比苏录大半岁,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ps.这两章考卷上每道题都是俺新出的,包括题目和答案的设计…这本书我尽量不抄现成的,以免博学多识的各位,因为发现烂大街的诗词文章而出戏。这样真实感能强点儿。

  当然能力一般,贻笑大方,诸位尽管批评指正。当然,还要投票支持哦!这一期新书榜强手太多了,老伙计们,全靠你们了!badaoge/book/71233/5382293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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