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麦克斯和大卫下落不明,这让庄杋失去了最直接的臂助。
他需要新的帮手。
华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将他从罪民营里弄出来,再许以足够利益,一个小型拾荒团队的雏形就有了。
先赚到第一桶金,再寻找一处合适的废弃回收站,低调发展一段时间。
庄杋负责修复高价值零件,毛山王则负责销货。
这个安排,能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独家代理,专供价?”
毛山王摇着一把破旧蒲扇,砸吧着嘴:“你的货也没啥特色嘛,破破烂烂的,本毛愿意收,已经是在做慈善了。”
庄杋满头黑线:“做慈善?我上次卖你的义肢,你从一千砍到三百,然后转手八百卖给了同行,被我撞见了。”
“嘿,这就是本毛的优势所在。”
毛山王乐呵呵道:“本毛在附近的几大黑市都能混个脸熟,有单独的贸易线,他们觉得来路可靠,有质量保障,才愿意出高价,这是招牌。”
“如果你自己去卖,商家会担心你是偷来抢来的,有法律风险,肯定就卖不上价,明白了吧。”
“行,我认了。”庄杋不再争辩。
他很清楚自己是悬赏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必须维持绝对的低调。
出城这几天,他留意到一些流民的状态很奇怪。
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身体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肥胖,肚子鼓胀得像个球形。
他们都热衷于卖血。
每天清晨,会有七八辆印着“查理糖厂”标识的采血车,停在流民聚集地边缘。
那些肥胖的流民,会排起长队,脸上带着一种虔诚狂热,争先恐后地伸出胳膊。
抽完血后,糖厂的人会给他们发放一块块黑色膏状食物。
那东西和蟑螂膏很像,但更粘稠。
毛山王嗤之以鼻,给庄杋科普起来:“福糖膏,正常人最好别碰。”
“是原料有问题?”
“嗯,行尸和怪物的烂肉。”
毛山王解释得很随意:“糖厂回收这些腐肉后,用强酸水解成原汤,再加点催化剂和独家秘方,就成了福糖膏。”
“这玩意毒性很猛,越吃肚子越大。”
“......”
庄杋沉默,盯住了他肚皮。
“喂,本毛的肚子是天生的!是正常吃出来的!”毛山王顿时炸毛,极力解释。
随着老人记忆解锁,庄杋总算明白了。
这些流民,被称作“糖民”。
他们的血细胞,被一种基因药剂改造过,能增强体内与葡萄糖转运相关的基因表达。
他们吃下福糖膏后,细胞可以摄入远超常人的葡萄糖。
而这些血液,再通过骨炭滤网的层层过滤,就变成了查理糖厂最畅销的商品——“甜味素”。
卖血换来福糖膏,用身体过滤毒性,提纯糖分,再将提纯后的血液卖给糖厂。
一个完美闭环。
庄杋觉得这世界,比想象的还要荒诞。
他收回思绪,看到那个曾与自己交易过的黑市商人独眼龙,正和一个刀疤脸男做交易。
交易物,正是他之前卖掉的三等公民身份,“赛因”。
刀疤男拿到东西后,在集市里转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才走进一处废弃建筑。
几分钟后,“赛因”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混入人群,朝着临海城的方向走去。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赛因”来到检查站前排队,该轮到他了。
他将手腕上的指环,在扫描器上轻轻一扫,绿灯亮起,信息核对无误。
虹膜,指纹,也都顺利通过。
“赛因”似乎松了口气。
就在他抬脚准备进城的那一瞬间,四名士兵从两侧冲出,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
周围流民发出一片惊呼,纷纷后退。
庄杋认得他们身上的徽章,核子集团的安保部队。
“目标确认。”
两名士兵上前,粗暴地将“赛因”拖拽起来,押进城内。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庄杋远远看着这一切,土老板和电子鼠的渠道,都被核子的人盯上了。
如果不是他足够警惕,用老人身份卖掉“赛因”,之后又换了好几次新面孔,恐怕也会被核子逮住。
临海城外的流动人口非常庞大,常年有几万名流民栖息在此。
线索追查到刀疤男这里,暂时断了。
庄杋转身,消失人群中。
他还要将今天的战利品卖给毛山王。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了。
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灰外套,兜帽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身形消瘦,看起来营养不良。
毛山王从蟹壳里探出半个身子,拿出一个崭新的滤水器,递给了她。
女孩接过,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挤出人群,朝集市另一头走去。
华昕。
庄杋迅速跟了上去。
女孩警惕性很高,在废墟和小巷间穿行,时不时回头观察。
当她拐进一条狭窄巷道时,庄杋说出了她名字。
“华昕。”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动作敏捷地翻过一堵矮墙。
庄杋立刻追了上去。
矮墙后,是一片更开阔的废墟。
华昕的身影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一栋倒塌的建筑后面。
庄杋仔细感知。
她体内溢出一丝微弱诡雾,在空气中蜿蜒,为他指引了方向。
他跟随这缕气息,穿过倒塌墙壁,走向废墟深处。
这里是一片废弃的露天煤矿,矿渣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煤灰味。
那缕诡雾气息,消失在一处矿洞深处。
洞口很窄,被几块铁皮勉强遮挡。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窝棚。
庄杋停下脚步,隐匿在黑暗中,没有立即靠近。
华昕靠在冰冷矿壁上,大口喘气。
她侧耳倾听,确认外面没有脚步声后,才稍微松懈下来。
窝棚很小,也很暗。
一盏用兽油做成的燃料灯,散发微弱光芒,是唯一的光源。
她从怀里拿出崭新的滤水器,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窝棚里只有一个简陋床铺,另一个瘦小身影蜷缩在上面,一动不动。
那是一只猫女,耳朵和尾巴耷拉着,身上皮毛失去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