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刚过,南城门口守城的小队长张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想到:平平安安又过了一夜,马上就可以换班去睡大觉了,等下起来了定要到鸣玉坊找老相好红梅好好地乐上一乐。
正在胡思乱想时,城中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闻声望去,借着火光一看,竟是一支长长的队伍。看得他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怎么大军才走没几天,又有部队要出城?难道那些匪贼当真那么厉害?”
不多时,队伍的前锋便已到达城门口,为首的军官喝道:“大军奉旨出城!还不快开城门?”
张三见此情况,心中并无怀疑,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上前:“将军!请出示圣旨或九门提督的令箭,小的登记在案后,立即开放城门!”
那将军脾气却不好,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张三的脸上,打得他卫耳中嗡嗡作响,好半响才平息下来。此时后边有一骑追上,认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九门提督司空伯乐,顿时放下了心:一切自有大人顶着,关我们小兵什么关系,只管听命就行了。
司空伯乐上前来喝道:“快开城门!”转身又对身旁的将军笑道:“想不到余将军动作如此迅速,本官倒还落在了后面,望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余将军正是那余化龙,他心下暗赞司空伯乐会喝戏,也就拱手道:“谢您吉言,军情紧急,余某就先行一步了,出发!”随着他一声令下,长长的部队穿过了城门,慢慢又隐藏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西门智自懂事以来,都是五更就要起床练功的,多年下来早已成了习惯。昨夜虽因兴奋没有睡好,但五更刚过,他也就挣扎着起床了。刚到庭院练习一下吐纳功夫,睁眼忽见南城门口一带灯火异常,心中诧异,急忙施展轻功赶去。
待西门智赶到南门时,部队早已出城不见踪影,连九门提督也回府准备去了,在西门智眼里,此刻的南门实在是正常得很。
正在诧异时,城楼上的张三见有一白衣书生站在城门下,刚才所受的冤气下好出在这个书生身上,立即大喝:“有奸细!给我拿下!”身旁众兵丁立即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
西门智冷哼一声,不愿过多纠缠,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往兵丁面前一晃。兵丁们马上如同老鼠见了猫,一声不吭就单膝点地往下跪,在火光中,那金牌上赫然刻着“如朕亲临”。
张三在京中混了多年,虽然隔得远并没有看清那书生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但见到自己的手下如此模样,知道对方是个有极大来头的人,慌忙跑下楼,边跑脸上边堆满了笑脸:“大人莫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望您看在小人也是一心为公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些苦命的小兵!..................”
也是他眼尖,一下子就看清了金牌上的字,立马就说不出话来,双膝一软,就这么跪了下来,也不知道膝盖疼痛。
西门智惦记着刚才的异状,张口问道:“方才我发现此处灯火异常,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张三答道:“大人,方才仅有大军出城,此外别无它事发生!”
西门智一惊:“大军出城?是哪支军队?何人领军?有无通行令牌?”
一连串的提问,问得张三直翻白眼,好半响才喏喏答道:“方才是有一支大军出城,看样子应该是城中的御林军老爷们,领军的是一个姓余的将军,是九门提督司空伯乐大人亲自下令开启城门的,可不关小人的事啊!”
西门智听了心下更是不安,慌忙扭头便往附近的军营纵去,只留下张三和他的几个士兵呆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目光中均透出恐惧之意。
西门智到了军营一看,营中早已空空如已,心中大惊,立即奔向北门,不料北门也是一样,大惊失色的他只好飞奔皇宫,要赶紧将这一消息传至皇帝的耳边。
一路上他经过了数座官员的府氐附近,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不少人持枪抱剑排列整齐地等待着什么,这一发现使他心急如焚。
终于到达了皇城,西门智这才放了一点心。
“谁?”随着一声闷喝,一队人马将他团团围住,西门智认得领头的将军是皇帝的心腹,御林军的统领高德,急忙大叫道:“高统领,是我,有紧急要事求见皇上!”
高德定睛一看,也认得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西门智,不觉有此奇怪的道:“真是稀奇,往常诸位大臣在这时候都该上朝了,今日却只来了几个,你西门先生向来不参加早朝的,怎么也来了?”
西门智无心和他闲谈,掏出了“如朕亲临”的金牌往高德手中一递道:“事情危急,恐怕等下会有人造反了,你赶紧让军士们上墙准备,紧闭城门,不能让人冲了进来!”
高德大惊,又赶紧检验了手中的金牌,方才相信:“是!下官立即安排人手,请先生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可能让人冲了进去!”
西门智点头道:“将军小心,在下立即求见皇上,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劫,将军定为首功!”
大殿内,庆隆帝听了西门智的汇报后,面无表情。而今天照旧早朝的几个文武官员却听得面无人色,心中大叫:“糟糕!早知今日有事发生就应该推病不来了,免得遭了鱼池之秧。”
良久,庆隆帝暗叹一声道:“各位爱卿,你等此刻来朝足以证明你们是朕的忠臣,待擒下一干叛党后,朕自有封赏!”又问西门智:“西门先生,你看如今我们的胜负如何?”
西门智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唉!也不知如何会走漏了风声,令蔡贼要抢先动手,如今城外的五万大军一时半响是到不了了,我本来是让他们午时到达的,可刚才出城的军队应该就是去阻击他们的。就算马世泽能击败他们赶来救援,估计总得黄昏时分才能到达,在此之前,就只能倚靠皇城中的一万五千御林军和一干大内侍卫了,希望咱们能守到那个时候。”
兵部尚书贾寒梅也苦笑道:“西门先生,若我是蔡贼,此刻定会派人来接手城防,到时候即使马将军大军来援,急切间也无法破城而入,而蔡贼尽可全力攻进皇宫后据城死守,马将军最多攻城三日就会因粮草补给全无的原因而不得不撤退了。”
庆隆帝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大门,“吱呀!”的开门声传出了老远,天空一片漆黑。
仰望着天空,庆隆帝终于开口说话了:“眼下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可是,这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暗即然已经来了,那么!太阳也应该马上就要出来普照四方了!”语气中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望着庆隆帝修长的背影,西门智首次生出这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的想法。目光不觉有了些奇异之色。
整个皇城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显得忙碌起来。“传朕旨意:一干太监、宫女悉数上阵以充后勤!大内侍卫迅速集结以充后援,令行禁止,违者必斩!”
随着太阳奋力的一跃,整个大地终于笼罩在光明之中。
皇城南门上的高德这才发现,在广场的另一端,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军队,可怕的是如此多人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他心知是遇上了劲敌:“全体注意,发现敌军,严阵以待!”不久,其它几个方向的消息都已传来,各处都有兵马合围。
然而让他纳闷的是,过了许久敌人也未曾进攻。但作为一个出色的将领,他知道暴风雨来得越迟,就会越激烈。
“绝不能让叛贼们轻易地掌握主动权!”高德双手紧握,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半响之后,宫门大开,一队人马杀了出来。领头的正是高德,虽然在皇城中执勤的全是步兵,但此刻在高德的率领下也快速地逼近了敌军。
此处领兵的不是别人,正是九门提督司空伯乐。蔡中分给了他五千御林军和三千各府的家丁,再加上他九门提督府的亲信带领的人马共有一万二千人之多,为了鉴别敌我,人人手上都缠了一条红巾。
不过他心中亦士分清楚,他手中真正的战力是那五千御林军,因此他对这支御林军的统领王腾云十分示好,特意结交。此刻二人就在一起商讨稍后的进攻方法,突见宫门大开,随后一队约千余人的队伍开了出来逼近已方阵地,不由颇感惊讶:“王将军,你看敌人如此用兵是何用意?”
王腾云,北河省定保府人,自小爱习文练武,为人豪爽,爱结交朋友。十五岁时父亲被人所骗,家道中落,十八岁那年因母亲重病无力医治,又有同伙相邀,逐于闹市中抢劫,恰蔡中路经于此,擒获他后惜他孝心可加,非但没有送他上监牢,还出资治好了他母亲的病,王腾云感激之余,就投身于蔡中门下,不过十年,便已是御林军中的佼佼者了。
此刻,王腾云见司空伯乐问起,稍一观察后答道:“此支军队乃是佯攻,定是为牵制我军而派出,只要我军出兵攻击,他必定会快速往后撤退,将我军引入城墙上的射程,对此,只宜骑兵突袭!”
司空伯乐闻言深觉有理,环顾四周后道:“我方人数虽多,然仅将军麾下有千余骑兵,看来是上天注定要将军夺此头功了!”
王腾云也不谦让,双手一抱:“得令!”立即翻身上马喝道:“骑兵注意,半月阵出击!”自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所谓半月阵,实际就是骑兵不与敌人直接接触,在敌人的外围利用马力来回奔跑,纯用远程兵器如弓、弩之类的武器杀伤敌人,因形似月亮半圆,所以名半月阵。
高德率众出宫,实际有二层意思,一是牵制敌人,正如王腾云所料,二是另有诡计,这广场乃是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平日可容纳数十万人在此。他命士兵每人带了斤许黄豆,在撤退时撒在地上,希望这此小黄豆能让敌军进攻的速度减缓,让城墙上的防御设施有更多的时间发挥威力。
但高德并未料到敌人一开始就出动了他们为数不多的骑兵。一见骑兵出动,他心中反而暗喜:不知对方领军的是哪个笨蛋?在如此光滑的地面上用骑兵冲击,不摔死才怪。马上下令:“全军保持密集阵形,缓缓后撤!”至于撒豆之事倒不必说了,因为出来之前就说明白了一开始撤退就开始撒豆。
王腾云的骑兵队一会儿便追了上来,在距敌一箭之内迅速地来回奔跑放箭,但却并无一人一马因地滑而摔倒。原来王腾云在得知要进攻皇城时已想到了这一点,他用棉布包住了马的四蹄,这样虽然马的速度减小了许多,但不会因地滑而摔倒,而且坐骑的速度较慢,也有利于骑兵射箭的准确性。
高德心中暗暗叫苦,深悔刚才小看了对方,没有携带盾牌,才只片刻,已方的人己是死伤惨重了,而想找敌人拼命也找不上。敌人还希望你冲呢,只是恐怕还没有冲到身上便已经成了刺猬了。他当机立断:“全速后撤,引他们进入城墙上的射程!”
此命令一下,众人立即崩溃,掉头就往后面跑,深恐跑晚了一步就会被人关在外面。王腾云的部队却不紧不慢地追杀至城墙上的射程之外就停住了,任由战马大嚼地上的黄豆,气得高德破口大骂,颇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高德进城点兵后更是心痛,带出去一千精兵,回来的不足三百,且大多有伤在身,若非顾虑皇城安危,他真想领军出城决战。
马世泽领军五万藏身于城外三十里的山谷中,昨日得到回报,说皇上命他今日午时准时进城清剿蔡贼势力。
他今日一早就下令埋锅造饭,饭后立即招集全军将士:“将士们!你们知道这几年为什么贪官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苦吗?知道为什么总有天灾降临在我们的家园吗?知道为什么总有人造反吗?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我们的臣相大人是一个大奸臣,他买官卖爵,用人唯亲,陷害忠良,只管自己那一帮人的享乐,不管百姓的死活,把我们好好的一个天朝上国弄得是乌烟瘴气,多少有才能的人无法效力于朝庭!”
“也许你们还在疑惑,为什么我们尊敬的圣上还会用这么一个奸臣呢?实际上,这个奸臣在朝中、军中都有不少的心腹,圣上虽然早就想把他办了,可是一来为了避免奸贼狗急跳墙,二来奸贼的势力也确实很大,圣上只好暂且忍耐,等待时机,现在时机终于来了,忠于奸贼的部队已经于几天前开赴怒江前线了,眼下京师之中奸贼的兵力是他最薄弱的时候,所以!我们的皇上命令我们今日午时一定要进城清剿奸贼的势力!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这一扭转我天朝国运的壮举?”
“有!”在军官的带动下,士兵们怒吼着。
“好!现在出发,沿途注意警戒,一定要在午时进城!”
高德在城墙上来回徘徊,他都有一些不耐烦了:等了近半个时辰了,为什么敌人还不发动进攻呢?可惜皇城中没有安装红衣大炮,要不然轰死那些免崽子们。红衣大炮?红衣大炮!他陡地醒悟,看来敌人是在等大炮就位啊。
心念至此,高德马上下令道:“注意隐蔽,小心敌人的炮火!”
“轰!轰!”他话音刚落,令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敌人果真是架起了红衣大炮轰击城墙。顿时天崩地裂,耳中嗡嗡作响,平素的训练这时显示出了作用,将士们立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静待炮击过去。
幸好皇城是由整块麻石条堆砌而成的,刚才这一阵炮击,若是换了别的用青砖砌成的城墙,非倒塌不可,而此刻皇城上除了满地的碎石子外,并未倒塌一处,高德心中直叫侥幸。
司空伯乐见炮击过后,城墙巍然不倒,皱眉道:“王将军,这城墙太过厚实,恐怕一时半响还难以倒塌,看来只好强攻了。”
王腾云点头道:“皇城的确厚实,不过大人,皇城并无护城河,咱们只需用炮将城门打倒,步卒便可长驱直入了!”
司空伯乐猛一拍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来人啊,叫炮手轰击城门!”
城墙虽厚,城门却不经打,只一轮炮击,城门便轰然倒塌。司空伯乐正欲下令全军出击,王腾云伸手制止了他:“大人,现在尚未到出击的时候,等会我们再用炮击城墙,趁敌人被炮火压制的时候,咱们再出兵占据城门,一点一点地向里推进,扩大两翼,以免造成无谓的损伤。”
司空伯乐颇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九门提督是靠拍马得到的,并无多大本领,领军打仗实是外行,所以也就毫不犹豫地听取了王腾云的建议。
一阵铺天盖地的炮击过后,高德发现敌人的步兵已经趁势冲了过来。“来得好!终于可以还手了,奶奶的,光挨打却不能还手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他心中恨恨地想。
高德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也还是有几分本领的,他知道皇城由于没有护城河,城门是极容易被攻破的。所以他一开始就驱使太监、宫女们在城门后面用装土的麻袋堆起了一段段的假墙,假墙呈半月形,刚好包围了城门口的一大块空地,而每段假墙后面都有由火枪手和弓箭手和长枪手组成的小队负责防守,只要敌人见到城门被攻破,就必然会长驱直入,这样就恰好中了他的埋伏。
这一批往前冲的并不是王腾云的御林军,而是由各府家丁组成的敢死队。这些人摇旗助威,欺压良善还行,要他们攻城掠地确实难为了他们,只是想退也不行,后面不远处御林军的火枪手正端着枪整齐地跟进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只要自己一转身逃走,那么自己也就变成了马蜂窝了,无奈之下,一个个只好胆颤心惊地往里冲。
王腾云派了一千人左右的家丁作为前锋,后面紧跟着一千火枪手和一千刀牌手。他的意图很简单:就是驱使家丁们去探一探皇城守军的虚实,自己的部队紧跟在后面小心地前进,侍机夺取一个立足点,然后再扩张两翼,等控制了一个缺口后,再出动大部队一举突破。在他看来,那些家丁不过是些废物罢了,死了也白死。
高德见敌军越来越近,心中暗自得意,但全力抵抗的样子还是要作的,当即命令城墙上的火枪手和弓箭手开始射击,城下的敢死队员立即躺下了一片。
王腾云手下的火枪手见城墙上开始防守了,也就举枪向城墙上射击,以压制敌人,方便前面的敢死队进城,到底是王腾云手中的火枪手要较城墙上的多,几番互射后,城墙上的火力被压制住了,敢死队员一见,立即呐喊着通过城门向皇城内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