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云
马世泽率领大军一路开向京师，由于时间尚早，所以也就没有督促士兵进行急行军，长长的人龙一点一点地缓慢移动，由于指挥官的大意，并没有派出前哨打探敌情。
马世泽端坐在马上，眉头紧锁，他正在思考进城后兵力如何分配，如何抢先将几个家财甚丰的官员的家产夺了过来，以及如何利用此事敲诈一些富豪等等。若不知他心头的想法，还真是颇似一个忧国忧民之人。
余化龙率领昨夜收编的一万五千御林军埋伏在山冈上，形成了一个人字形的阻击阵形。为了迷惑自己的士兵，他是这样解释的：“前任统领阴谋不轨，勾结大将意欲谋反，现已被圣上下令处死。而城外正有敌人大军欲用占京师，圣上给我们的任务是全力阻击这支队伍，我们多拖廷一刻，京师就会多一刻安全。敌人是伪装成御林军的模样来偷袭我们的，为了方便在混乱中辩别敌我，发给每人一个红巾，凡左手有红巾缠着的就是自己的战友！”
士兵们听了这样的解释，即使心中有些迷惑，但忠于皇帝且习惯于听从命令的他们，立即就成了一支阻击马世泽的劲旅。
余化龙见马世泽长驱直入，心中暗喜，立即发出信号，早已埋伏妥当的士兵们立即展开了攻击，一时间烟雾弥漫，到处都是“碰！碰”的枪声和箭枝破空之声。
猝不及防的马世泽部立即尝到了苦头，许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来的死神夺去了年轻的生命。马世泽也算命大，枪声一响他就习惯性地往下一伏，一颗枪弹擦着他的头顶而过，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灼热之气。
这才反应过来的马世泽终于显现了一个将领的急智，马上命令部队迅速抢zhan有利地形，先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再说。
余化龙见自己的第一轮攻击奏效，心中大喜，立即下令骑兵队先行出击，大军随后掩杀。他把仅有的一千骑兵也投入了战场，希望骑兵能给敌人制造更大的混乱。
马世泽趴在地上正在研究地形，忽然觉得身下有了震动的感觉，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骑兵！敌人的骑兵来了，大家保持镇定，火枪手注意阻击，步兵马上组成长枪阵！”
但已经来不及了，火枪手正在装填弹药时，一千铁骑呼啸而过，不但火枪手损伤近半，而且将尚未组建好的步兵大阵冲得支零破碎，随后敌人大军漫山遍野的扑了过来。
马世泽见势不妙，立即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就往回跑：“撤！撤兵！”士兵们见主帅都跑了，哪还有丝毫斗志？当然也就转身而逃，余化龙领军追杀了五里之地后方才鸣金收兵。
马世泽狂奔了二十余里，方才收拢残兵败将，可怜五万人怪只剩下三万多，其余的不是战死被俘就是走失了方向。无可奈何的马世泽只好让队伍以战斗形态缓慢地向前推进：“总不能一战就退吧？皇上还在等我的援兵呢！”他心里如此想着。
皇城内，敢死队员趁着城墙上的火力被压制的机会，一股脑地冲进了皇城，刚一进去，就有机灵人心知不妙，赶紧往地面倒下。原来里面竟有假墙呈半月形包围了出口。
高德见敌人已经进城，心中得意异常，令旗一挥，发出了攻击的讯号。假墙后面的火枪手和弓箭手瞧得真切，立即开枪放箭，同时城楼上的士兵们也拼命的往下扔石块，只一瞬间，冲进来的敢死队员就倒了一地。
但剩下的敢死队员却悍不畏死的直往前冲，因为后面的督战队已经开枪了。“往前冲也许会死，但后退必定会死”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在每个敢死队员的心头流过。
火枪威力虽大，但装填弹药也颇费时间，这中间的间隙就要靠弓箭手来维持了。虽然这样的设计在理论上是无懈可击的，但终究双方距离太近，竟有不少敢死队员冲到了假墙边，幸亏还有长枪手护驾，否则在近身肉搏中，火枪和长弓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来得好使。
但是，王腾云所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会时间，趁着这一点点的空隙，他的火枪手冒着从天而降的石雨也冲进来了上百人，他们或趴在地上，或以地上的尸首为掩护，一个劲地朝假墙开枪以掩护更多的部队进来。
高德见形势不妙，立即组织了二百余人冲下城墙，想一个反冲锋将这些钉子拔掉，可惜王腾云的后继部队越来越多，终究是抵挡不住，纷纷抱头鼠窜。
假墙后面的皇城守卫越打越心惊，前方的敌人越来越多，而自己身边的同伴却越来越少，终于在一段假墙被敌人攻占后，立即有人掉头就当了逃兵，有人带头就有人追随，不到片刻，高德引以为傲的第二道防线就被王腾云的三千人马给占领了，而他在这一段的第二道防线上是配制了一千五百人，看得他又急又怒。
王腾云得知前方占领了一个立足点后，立即下令前面的部队迅速扩张两翼，务必完全控制城门这一段的城墙，然后慢慢推进，后面的大军立即全体出动，兵分二路进攻，一路进城后直往里杀，一路支援前面的部队。
高德见对方全军出动，心中备感不妙，又见对方的先头部队又悍不畏死地直往城墙上冲，业已登上了城楼，当机立断：“火枪手掩护，全军后撤至第三道防线！”
庆隆帝坐在龙椅上，听见枪声越来越近，脸上亦不禁露出急燥之色：“西门先生，看来战况不妙啊，你去替朕走一趟，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西门智还未来得及说话，从门口就奔来了一个传令兵：“报！敌军攻克了南门，随后四门相继失守，眼下敌军又攻破了第二道防线，高德将军正率部撤至第三道防线！”庆隆帝猛地起身：“距午时还有多久？”
西门智看看天色道：“皇上，正午尚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庆隆帝喃喃自语，猛地大声喝道：“传令高德，令他不惜一切代价要坚守防线到午时！”传令兵猛一激棱，马上领命而去。
此时，在京师的北方，一支盔甲鲜明，训练有素的部队正缓缓地向京师开来，领头的是一位白马银盔的将军，他就是有“帝国双鹰”之美称的另一只鹰边关大将宇文武成。
宇文武成在半个月前就接到了密旨，令他今日正午率十万大军进城，还吩咐他沿途注意隐蔽。对朝局十分关心的他立即意识到皇帝可能要向蔡中动手了，作为皇亲国戚他当然是要帮庆隆帝了，计算时日，划定路线后，他迅速领军沿偏僻小道一路赶来，终于在今日赶到了。
宇文武成的身边也就是皇帝派来的秘使，他的表妹天凤公主，庆隆帝的亲妹妹，此刻天凤公主骑在马上，显得英姿飒爽。
天凤公主年纪并不大，只有一十八岁，但在京师却是个淘气人物，不少公子哥儿都围着她打转，希望可以名利双收，庆隆帝在一个月前突然宣布她病重，惹得不少人前去探望，见者都说确实病重，不料却是暗渡陈仓之计，想来病房中是另有其人了。
“哎！”天凤公主叫了一下宇文武成：“表哥，眼下离城还有二十里路呢，不快点赶路恐怕会误事的啦！”
宇文武成看了看天色，张口笑道：“不急，还有一个时辰呢，就是慢慢爬也会爬到的！”
前方突然一骑飞至：“报！前方有百姓听见城中传来阵阵枪声，且城门紧闭！”
宇文武成脸色一变：“糟糕！看来城中已经动手了，传令下去，立即加速行军！”
天凤公主凤眼一转，伸手拦住了他：“慢，皇帝哥哥早就和我说了，要是城中出现异常情况，充许咱们通过秘道进京！”
“秘道？”宇文武成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当然不知道！”天凤公主呵呵笑道：“皇帝哥哥要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呢！快点跟我来吧！”说完驾马飞奔，宇文武成只得命令大军跟上。
高德的第三道防线是内城，这亦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倘若再失守，那就只有退守各宫拼死抵抗了。他一到内城，立即清点人马，好在仍有八千多人，心中舒了一口气。
蔡中的各路人马先后攻城了皇城之后，并不急于发动进攻，而是缓缓进逼，一路清剿残余，最后各部于内城外会师，将内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蔡中看着前方的内城，心中志得意满：“多亏恒明献计，否则我等现在正抱头鼠窜，哪来眼下如此风光？”身边众官连连点头，阿谀陡起。
蔡中口中所说的恒明就是昨夜发言的小厮，那小厮不是别人，正是蔡中的小儿子蔡恒明，蔡中年已六旬，生有三女二子，女儿都已出嫁，夫家都是封疆大吏，大儿子蔡恒晓是江浙总督，大权大握，唯有这个小儿子年虽二十有四，却长年东奔四跑，到处寻师访友，一年中难得有几次在家的。
昨夜蔡恒明刚刚到家，就听仆人说相爷正在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他一时好奇心起，便装成小厮模样混了进去，恰恰守门的护卫又认得他是小主人，晓得他是个顽皮人物，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闹。
蔡恒明生在相府，平日也知道朝中情形，听说要与皇帝决裂也不觉有异，因为自小受蔡中训教：什么君臣大义一概只当是放屁，这个世界讲究的是实力，实力决定一切，成者王，败者寇！
只是当听到众人惧敌人多要放弃京师远走南京时，他不愿放弃一举定天下的机会，才出谋划策定下了今天的计划，此时他听父亲夸奖，心中虽然得意，但亦知这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马上谦虚地道：“父亲您过奖了，恒明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今日的首功应属王腾云将军，是他首先攻破了城门，连破了敌军二道防线，其次是各位大人的功劳，若非各位大人奋不顾身，身先士卒，我军也不能到达此处！”一番话听得众人心中舒畅无比，其实哪来的什么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啊！贪生怕死，身后士卒才是各人的本色。
蔡中心中高兴，见天色近午，笑道：“传我命令，谁第一个登上墙头，我封他为一城之主，谁砍下庆隆小儿的人头，我封他为一省之主，破城之后，宫内财物妇人任众人随意享用！”
众军官忙传令下去，众兵丁听了，不由士气大振，欢呼声如雷，炮声过后，随着蔡中大手一挥，三千步卒出动，士兵们个个奋勇当先，只想第一个登上城头。
高德见对方又重施故计，用火炮将城门打碎后再用步卒冲杀，心中恨得牙痒痒的，不过他这次准备得比较充足，倒也是不慌不忙。
三千步卒个个奋勇当先，一头冲进城内后地心头一凉，原来高德见对方并未准备云梯一类攻城器械，纯粹依赖火炮，又见此处兵力最盛，干脆只留下二千人固守四个城楼，剩下五千人就排着整齐的大阵在里面等着。
高德安排刀牌手在前掩护，长枪手在旁掩护，后面是弓箭手，最后是火枪手，他见敌人已经冲进来了，立即一声令下，枪声、弓箭破空声，人的惨嚎声立即混成一片。
蔡中的那三千步卒受此打击，损失惨重，但剩下的人却依旧舍生忘死地往前冲，只是冲到阵前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因为早有准备的长枪手将他手中的长枪插进了进攻者的胸膛，不到片刻，三千人几乎死伤贻尽，只有少数人见势不妙躺在地上装死躲过了一劫。
王腾云听了败兵的回报后，眼中精光一闪道：“相爷，看来敌人是将所有的精锐都抽调于此了，我们不必硬拼，只需四门同时强攻，相信总有一处会得手的，到时候再一一消灭守敌，相信二个时辰后就会结束战斗。”
蔡恒明也点头道：“敌人先前共有一万五千精兵，合围后我派人统计了一下，敌人死伤在七千左右，那就是说明眼前我们的敌人只有八千余人，而我军的兵力是他的数倍，完全可以用强攻解决。”
蔡中略一沉吟后，立即下令全军猛攻。这一招果然奏效，任凭高德如何左支右挡，终究吃了人数不足的亏，半个时辰后，四门先后被儿破，高德只得率领残兵败将后撤至各个宫殿逐屋抵抗，眼见大势已去。
大殿内，战报哪流水般报了上来，庆隆帝的神色越来越焦急，底下的众大臣嫔妃们也是面色如土，西门智虽然自负武艺超群脱身有望，但此刻亦十分紧张。
庆隆帝手持长剑，从龙椅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随口问道：“午时到了吗？”一太监答道：“回皇上，午时已到了！”
庆隆帝脸色惨白，哈哈狂笑起来，状若疯子，半响才平息下来，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声道：“午时已过，而援兵未至，莫非是天要亡我？罢！罢！罢！汝等身为朕的嫔妃，朕绝不能任由叛贼侮辱你们，来！咱们一同共赴黄泉！”
众嫔妃见到庆隆帝这付神情，又见那明晃晃的长剑，终于有人忍不住哭泣起来，而且一呼百应，大殿上顿时弥漫着一股凄惨之气。
庆隆帝等了半响，不见有人上前，心中大感不耐，正欲提剑上前时，一身浴血的高德却从门口奔了进来：“皇人，贼人势大，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抵挡不住，敌军前锋已经离此仅有一院了，请皇上回避！”
正在此时，龙椅上方的铜镜无风自响，“叮！”的一声传来，庆隆帝面上一喜，招呼众人快步走向龙椅，将龙椅按左三右四的顺序施转。
众人虽不知何事，但见皇上面露喜色，想来不是坏事，更有聪明如西门智者心中暗想：“定是一条逃生秘道！”当下无不全力协助。
施转完毕，大殿正中吱吱作响，片刻后竟出现了一个宽约丈许的大洞，洞口还有阶梯通向下方，正有士兵源源不断地从洞中爬出，为首的正是天凤公主及宇文武成二人。
庆隆帝见援兵赶到，心中激动异常，此中大起大落的心情，恐怕只他才知晓其中的滋味。
蔡中和一干大臣们正在内城城楼上眺望宫里的战斗，正在高兴已方己经攻至大殿旁时，忽见一群军士从大殿内窜出与已方杀成一团，初时还不以为意，只当是敌人临死反扑，但后来见敌人竟源源不断地从大殿内涌出，人数越来越多，片刻后竟已有千人，将已方人马的攻势一一化解，心中实是惊骇异常。
正在此时，王腾云铁青着脸上前报道：“相爷，从敌人的装备衣着来看，这应该是宇文武成的边军，只是他们怎么会突然至此？难道是从地上冒出来的不成？”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随着敌人的齐声欢呼，一名银盔将军出现在大殿门口，虽然隔得远看不清相貌，但必是宇文武成无疑，因为他正是如此打扮。
蔡恒明见从大殿内冲出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心有所悟道：“这大殿内绝无法藏身如此多的兵马，想来是有秘道通向城外，唉！功亏一篑啊！父亲，看来咱们要另作打算了。”
就这么一会，敌人竟全歼了院子里的已方兵马，开始了反攻。
蔡中倒底是枭雄人物，虽心有不甘，但眼见无法取得胜利，当机立断道：“王腾云你立即率领一万五千兵马断后，务必要托廷时间，恒明你带五千人马立即将国库搬空，搬不了就放上一把火，别留给他们，司空伯乐你领三千人马，马上护送各府家小出城前往南京，只带细软，走进也放火，其余的人迅速收拢大军随我出城！”众人知道情况紧急，当下一一尊命前往。
王腾云受命后立即组织了一部分人手布置防线，虽然边军凶悍无比，但他平素练军有方，又关心下层兵丁，所以深得士兵们的爱戴，此时又志在拖廷时间，当下个个用命相搏，一时间倒成了胶着之势，但随着边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前方终于抵挡不住，被边军冲出了一个大缺口。
但王腾云趁此机会终于聚集了队伍，他将部队撤出了内城，用强大的火力封锁了四个城门，边军一时之间竟也不能出来，城门口的尸首堆积如山。不过，宇文武成也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久经沙场的他，一眼就看出了破解的方法。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数条麻绳从天而降，边军们顺着麻绳滑了下来，虽然底下的守军死命的射杀，但因为火枪手几乎全部调到了四个城门口，而滑下来的敌人又太多，不一会双方便混战在一起。
王腾云虽然刚开始仗着兵力的优势，取得了一些上风，但是随着敌人越来越多，胜利的天秤逐渐向宇文武成倾斜。他只得指挥部队且战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