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扬柳轻垂,正是阳春三月的大好时光,在巴山通往怒江城的官道上,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军队护送着十余辆马车缓缓而行。
此支军队正是李平、李勇二人亲自挑选的精兵,马车中坐的正是王秀英及她的家人。李平深知此次行军看似轻松,但难保不会有人暗中下手,因此特意挑选精兵亲自上阵,力图给未来的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勇这一路上甚是威风,各地官府无不尽心接待,虽未曾有半两银子落入自己口袋,但漫天的高帽戴下来却比得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更令人心中愉悦。
二人率兵马沿官道一路缓行,每日天色大亮方才动身,黄昏时分便已扎下营休息,每日所行不过四、五十里,所幸王家的人也通情达理,并未催促他们,权当是一路游山玩水的全家之旅,一路上各地官员的接待尽是李勇一人出面,王家的人足不出军营,给足了李平的面子。
这一日,一众人马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巴山的最后一座小城枝花城,过了此城所辖之境便到了怒江省界了,一行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怒江不比巴山,巴山境内群山林立,峡谷甚多,适合于伏击,而怒江省的地势较为平坦,虽有不少山峰,但大多是地势不那么险要的,按常理要是有人想暗算的话,应是在巴山境内而非怒江境界。
安下营,早有地方官员牵牛抬酒前来慰军,顺带给未来的夫人请安,联络一下与王家众人的感情,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只有李勇一人打着哈哈前来相陪。
此时,李平正在拜访王秀英:“王小姐!前方路上是敌人可能伏击的最后地段了,明天可能是我们最为凶险的一天,还请小姐转告家人小心提防才好。”
王秀英皱眉道:“真的会有人来暗算于我吗?我们王家并未得罪什么人啊?”李平解释道:“要是真有人要对小姐不利,那必然是冲着总督大人来的,与王家并无多大干系,小姐再过些日子就会与总督大人完婚,此事可以说是天下皆知了,若是小姐出了意外,对总督大人来说绝对是严重的打击,声望亦会跌至谷底,所以小将才会亲率精兵一路小心护送。”
说起赵远,王秀英不禁嘴角含笑:“如此说来是赵远让你一路护送?即然如此我定会安排家丁小心看护的,李将军尽可放心。”
李平这才告辞,出得营帐,他心头急转,马上点了精兵五百,兵分五路,让他们连夜抢占险要地势,务必小心谨慎,力求万无一失。
第二天,大队人马拔营而行,李平与李勇商议之后,决定分头行事,由李勇率一千步卒沿途先行一步,李平率大队紧跟其后。
正午时分,众人来到了一座山谷,李平见此地势险要,深恐有敌人在此埋伏,观前方李勇并未派人前来报信,忙下令众人列阵防守,将一干马车团团围住,同时派小校前去与李勇取得联系。
不多时,前方尘土飞场,一队人马出现在李平的视野中,仔细一看,李平放下了一颗提起的心,来的正是李勇及其部下。
李勇一靠近就大声埋怨道:“大哥,你叫人唤我回来干嘛?我还只当是你们遇见了贼人呢!”
李平也不怪他说话无礼,急忙问道:“我昨日夜里派出了几股人马,沿途驻守,兄弟你可曾遇见他们?”
李勇大大咧咧的道:“当然碰到了,前后共有三支人马,每支都有百人左右,他们此刻都在我队中呢!”
李平急忙唤出三个小队的军官仔细询问,众军官都说并未发现异常,李平心下安慰之余又有些不安:“兄弟,我昨日派了五支人马,现在有三支归队,那还有二支人马在哪去了?”李勇笑道:“也许是他们还在前方吧,我问过当地土人,过了这个山谷不远还有一道峡谷,名叫一线天,两旁皆是山岗,其势陡险,中间的道路仅能让两辆马车并行,我若是那些军官,也会去那里小心戒备。”
李平这才释然,方才下令大军前行,但仍要求众军士小心戒备,另派小队前后左右互相警戒,李勇不由暗笑大哥未免太过小心。
众人穿过了山谷之后行不多时,果真见前方的峡谷,李平挥手止住了部队的前进,派人前去打探,不久那人回来报:“回将军,前面谷中有我们的人把守,他们说是昨夜大人派他们前来的,还说并未发现异常,小的见山岗上每隔不远确有一个人影。”
李平这才率众前进,不过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拔出五百军士由李勇带领,要他们待大队过去峪谷之后再行前进,目的是万一真有不测,他们在外也可救援。
李平走在这一线天中,心中着实有些紧张,此处地势极其险恶,大军根本无法展开阵形,只能是一字长蛇式的缓慢而行,若是真有敌人的伏兵则就大事不妙了。
山岗上,几个身着怒江军装的人正在注视着下面的动向,见大军进了峡谷之后,其中一人笑道:“敌人中计了,咱们快点动手好回去交差,只是可惜不能动马车中的小美人,不如咱们等下将她擒来快活一番?”
另一人喝道:“千万不可,小美人谁也不能动她,家主还要用她要挟赵远呢!”
这些人正是东方世家的人,自从知晓赵远要在三月大婚之后,东方白就急忙派出人手先后密秘潜入巴山境内,目前共有五百余人埋伏在此,而李平先前所派来的前哨在昨夜就已被他们悉数杀死,然后穿上死都的衣物,以麻痹李平,为首的那人正是东方白的爱将东方玄。
东方玄是东方白的得意弟子,为人十分精明,武功亦不差,长于阴谋偷袭,东方白此次派他前来是希望能活捉王秀英,实在是不行的话才能将她杀死,嫁祸给朝庭方面,因此东方玄等人都特意带了块证明是朝庭军官的腰牌,要是万一活捉不成的话就将腰牌“不慎”掉落在地,从而挑起朝庭与怒江的战火,以减轻东方世家的压力。
东方玄制止了手下人的胡言乱语:“你们看,谷外还有一支人马并未入内,这个李平倒是个将才,我一路仔细观察,他竟并未留给我们什么破绽,他日我们若是在战场上遇见此人定要小心。”
一旁有人笑道:“管他有多厉害,今日我们就结果了他,让他根本就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快点动手吧!”众人随声附合。
东方玄稍一沉吟道:“谷外的敌人需要人阻挡以免坏事,好在他们人也不多,我们又占据了地利,谁愿带五十人前去阻击?”
一人应声而出:“东方明愿意率众拒敌,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谷外的敌人冲进来坏了我们的大事。”
东方玄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速带人前往谷口,其余的人各自归位,待我号令一起出击!”
一线天的路弯弯曲曲,足有十里长,李平提心吊胆地走了好半响方才看见前方的出口,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声凄厉的胡茄声响起,心中大骇,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随着一声胡茄响起,早已埋伏好的东方世家的人马立即动手,谷口两端顿时石如雨下,不一会就将谷口封死,而峡谷中更有不少火箭从天而降,火光、箭支、战马受惊的嘶叫声以及战十中箭的惨呼声顿时组成了副地狱烈焰图。
李勇在谷外惊见巨变,目瞪口呆一阵后猛然醒过神来,立妈督促士兵前去救援,无奈对方有弓箭手占据高位进行阴击,急切间一时无法拿下谷口,气得李勇暴跳如雷,只好重新排兵布阵以图再战。
谷中的军队受此巨变,不由惊惶失措,所幸此次所选的皆是经历过沙场的精兵,所以李平一招呼便立即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恢复了常态,各自找寻掩体以躲避敌人的袭击。
李平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从敌人的发箭数量上看,敌人并不是很多,这点让他吃下了定心丸,敌人不大可能马上进行大规模的强攻,多半是要借助地势不停地发箭消耗已方的有生力量,而自己此次带出来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平日训练有素,且有少人长盾可以抵御,人数也多过对方,虽然限于地势无法对敌人进行大规模的反攻,但支撑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快速奔至王秀英的马车旁,指挥军士将王家众人接下马车,卸下木板权当盾牌,而王家众人见他指挥若定,不由对他有了几分信任感。
东方玄刚开始见对方人仰马翻,一片狼狈,心中实在高兴,可惜不久就见对方反应了过来,不但恢复了军队的纪律,听从军官的指挥处乱不惊,还更有不少军士冒险攀缘而上,意图脱离峡谷进行反击,虽被弓箭手一一射杀,但对方显然再也不是先前任已取舍的软豆腐了,心中不由有了一丝感慨:好一支精兵,看来已方是好事多磨啊!
谷外李勇将部属重新安排了一番再次强攻谷口,他将盾牌手放在了第一位,缓慢推进,掩护身旁的弓箭手和刀斧手,这样双方就形成了弓箭对射的局面,虽然东方明占据了地势,但无奈对方一来弓箭手较已方多,二来又在大盾的掩护下不停地往上推进,而谷口因石块的堆集从而让对方的士兵有了更多的掩体,不一会已方的五十人便只剩下了三十来人,而对方虽然死伤较自己多出了许多达到了一百多人,但仍是有三、四百人,形势于已方大是不妙。
谷中的军士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也开始利用弓箭还击,虽因看不见而对敌人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无疑还是让敌人有了一丝威胁,不再象刚才那样明目张胆地站直身子往谷里射箭抛石头了。
东方玄见势不妙,牙关一咬下令道:“投干柴,用火攻!”这一条是他早就想好的毒招,只是嫌此计有伤天和而不忍用之,但此刻见此情景,只怕不用是不行了,而干柴是早就备好了的,就放在众人的脚下。
李平见对方不停地投下一捆捆干柴,不由心惊胆颤,大声疾呼:“敌人要用火攻了,大家快将干柴踢开,用湿布罩住口鼻!”
众军士听了一阵手忙脚乱,踢柴容易,只需将其踢离自身即可,可是这湿布仓促之间又怎能寻得呢?
王家众人幸好带有饮水,一切倒不必费心,众将士可就惨了,急切之下,一士兵撕下衣裳的一角,解开裤子就往上小便,众士兵见状都受启发,一个个马上学了起来,只是这东西也不是说出来就出为的,因此有些人只好尽力地唾口水,希望能将布巾打湿。
王家众人见了不由议论纷纷,有好事者就笑道:“这群尿四射倒也是天下一大奇观,只是不知如此这般是为何缘故?难道是靠这东西灭火吗?”
王秀英虽已羞得扭转头紧团双眼不敢观看,但仍答道:“这其中原委我倒知晓,凡火起并不可怕,只要众人齐心,烧不起这许多人的,倒是起火之后浓烟密布,烟火经呼吸入肺,则会赌住气道,使人窒息死亡,火起之后十有八、九都是死于烟火入肺,所以必须用湿布捂住口鼻,阻断烟火入肺的途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忙将手中的湿布拿紧,更有人有外面又加了几层撕下来的布。
随着东方玄的一声令下,谷中处处都有被火箭点燃的干柴,一时浓烟四起,好在众军士事先得到了军官们的吩咐,一个个处难不惊,骒然有序地冒着火箭,将尚未燃烧的干柴投进已经燃烧的火堆中,而弥漫的浓烟也挡住了山上众人的眼睛,因此虽是不停的向下砸石头和放箭,即也就没了准头,成了流矢乱石。
李平心中仍是大急,虽有湿布捂嘴,但峡谷中空气流通不畅,热气逼人,久之必会因此而亡。眼见浓烟四起挡住了敌人的视线,马上派人悄悄地爬向峡谷的出口,希望能夺得出口,杀出一条血路来。
李勇见已方虽然仍是缓慢的移动,但从敌人反击的箭雨看来,已方业已占了上风,不由胸怀大宽,正在此时,忽见谷中火光闪现,浓烟四起,他也心知对方使用了火攻,不由心急如焚,大喝一声抢了声盾牌,手持钢刀亲自上前冲杀,毕竟里面是他的大哥啊!众军士见将军大人奋不顾身地冲在前面,一个个热血沸腾,都想:将军大人为了救援里面的众多兄弟都奋不顾身冲锋在最前,难道我们还怕死不成?于是一声纳喊,蜂涌而上。
东方明见敌人突然发疯了似的往上冲来,急忙下令快速放箭射之,无奈敌人有盾牌护身且都奋不顾身,虽也伤了不少人,但大队人马却无丝毫停留直冲过来,为首的一个大汉更是一马当先,手足并用地往上爬,瞧他那装饰,理应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
瞧得仔细后,东方明转惊为喜,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需将眼前此人射死,相信这支队伍马上就会溃不成军了。他提起长马,反手从背上的箭筒中取出一支长箭,此箭是经过毒药泡制过的,端的是见血封喉,向来是东方世家暗杀的专用利器。
李勇奋不顾身地往上爬,眼见就可以爬上山顶与敌人短兵相接了,心中不由一阵高兴,但他无意中抬头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方有一人弯弓搭箭正身他瞄准,此时双方距离不足十步,就是想避也避不了,他不愧是逃命大王,当机立断立即松手向山下滚去。
东方明面露狞笑一箭射出,只当定会将此人钉在那里,不想那人竟会出此奇招,一箭中是擦身而过,钉在了山坡之上,不由气急,心中只望此箭能擦破对方的皮肉,以便毒发身亡。
李勇虽摔了个头破血流,但仍是高兴,终究是来了一回死里逃生,心中喜悦异常,刚才若非自己见机得快,只怕此刻早已命归黄泉了,他清楚地记得那一箭是紧贴着自己的头部而过的,自己当时都能感受到了阵凉意,好在自己抓住了时机,并未让箭夺去自己的小命。
众军士初见李勇滚了下去,不由一呆,只当将军大人性命不保,不料李勇在后面又站了起来,大声喝斥士兵上前杀敌,自己也举着盾牌冲了上来,不由士气大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拼命地往上爬,个个都觉得不能让如此英勇的将军看不起自己。
东方明等人虽又射杀了几人,但无奈敌人实在是多出已方许多,且又有弓箭手不停地发箭掩护,已方虽已尽力但仍是无法完全阻断敌人的靠前之势,终于有士兵爬上了山坡,至此弓箭手已是无多大用处了,东方世家的人纷纷拔出刀剑准备近身肉搏。
东方世家的个人技艺是高出士兵许多的,那名士兵不过三刀之后便已身首异处,但随着士兵们越来越多,形势便不妙起来,因为士兵们往往几个人一靠就组成了一个简单的战阵,彼此相互支援,可以说到此时东方世家的个人技艺已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一刀挡住了敌人的当头一刀,按理就该顺势靠前竖刀剖开敌人的胸膛,但此时却又有一刀从下至上抄了上来,你又如何近身呢?如此种种不可一言尽之。
战不多时,东方世家在谷口的三十余人死伤大半,仅余不足十人,背靠着背被士兵们包围起来,个个都掩饰不住眼中的惊慌,东方明也是眼珠急转,思谋脱身之策,而李勇大将军此时也爬上了山坡,神气十足地提着钢刀上前问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前来偷袭我们?”
东方明知道此次恐怕是无法完成第一任务了,只好尽力地完成第二任务挑拨赵远与庆隆帝的关系,因此他大声说道:“这位将军,若你肯饶了我们,让我们安然离去,我们自然会告知你详情,若不然,我们宁死不屈!”
李勇嘿嘿一笑,正待答话,忽然想起了峡谷中的大哥,心中一急便吼道:“差点中了你的缓兵之计,杀了他们好去搬开石头救人出来!”众士兵当下乱刀砍下,不由分说地将东方世家众人砍成肉泥,虽然东方世家的技艺较兵卒们要高上许多,无奈实是寡不敌众,只有死不瞑目了,更为郁闷的是东方明,他还有一整套说词就被永远地封在肚子里,看来只好向阎王去哭诉了。
这边李勇指挥军士兵分两路,一路大约五十来人负责搬开石头打开通道,另一路则由他亲率顺山岗杀去,以解峡谷中李平之危,沿途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一路扫荡而来,皆因东方世家的人手分散得很广,以至他率众如入无人之境。
那边李平指挥一队人马也悄悄地爬上了峡谷的出口,经过一番血战后,东方世家守在峡谷出口的五十来人被悉数歼灭,通道至此全面打开,形势撤底扭转了过来。
东方玄在得知详细情报之后,知道自己终究是吃了人手不足的亏,谁也没料到赵远竟会出动三千精锐一路护送而来,当初还以为他最多也是派个千余人护卫而已,使自己吃了一个败仗。
事即至此,他也只好下令撤退,不过他还是很“不小心”地丢失了朝庭军官的腰牌,希望这一个离间计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