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李亚子
“每向上一个等级就可以增加一千文到一万文不等的透支额度，最高等级的将给与五十贯的透支额度——这个数字应该可以满足绝大多数人的消费需求了。”
根据《汴京都市报最新的调查统计，大多数的汴京家庭是五口或者六口之家，每月的人均支出约在一贯左右。因此，五十贯的最高透支额度应当说是绰绰有余的。
“关于等级体系的事情你可以详细的说一说吗？”狄德对他说的这个东西最感兴趣，隐隐约约的他觉得这个才是能发大财的要素。
李进溪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也没有完全想好，大概就是使用的次数越多，还款越积极，就可以产生积分，然后根据积分划分等级，享有特别的标致，并且可以提升透支额度，以及享受其它的尊贵增值服务。”
“增值服务？是什么东西？”
“我准备还买几家旺铺，用满庭芳信用折购物可以享受打折服务”
“可是我不知道东京哪里的旺铺最好。”
“我知道。”狄德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天才。我都有些想入股了。”
“这件事情要公主殿下点头才行，其实我也想入股，只是没有钱。”
“我听说在南方的工场里，不必要都是出钱入股的。房子、土地、技术、祖传秘方都可以入股。”
“这倒是个主意。”李进溪惊喜的道：“我还有个好主意，要不要听一听？”
“愿闻…”狄德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已经过来打开了车门，他马上就改了口：“外面灰大，我们还是进去说话。”
李进溪随着他下了马车，举头环顾，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叫“声乐坊”的地方，街道两边都是扎红结绿的戏楼。隐约仿佛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锣鼓声。
“前面的明月楼，明月楼。”一个仆役跑到他们跟前点头哈腰的道：“狄公子，耶律小姐和赵公子在前面的明月楼包了场。”
“明月楼好啊。”狄德喜笑颜开：“嘉图兄有福气了，目下东京最红的昆伶李亚子李大家正在明月楼献艺呢。”
一听到要看戏，李进溪那颗爱好艺术和小姑娘的心就开始骚动了起来。想当初，他从江南初来到，就是靠着和清风班的老板的女儿打的火热，才能坚持到现在。不然的话，他此刻还不知道在哪儿漂泊呢。而且那戏班老板女儿雪白的身子和娇媚的喘息，至今令他回味无穷。
随着人群，李进溪与狄德并肩往前走去。明月楼就在前面第三间，是一家老字号的戏楼，一贯以豪华舒适闻名，因此总是能请到来东京巡演的最有名的戏班演出。许多王公贵族也喜欢到这里来看戏，图一个家里面没有的热闹。
明月楼的正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红木牌子，上书：今日首演《水浒三杀：石秀杀嫂、坐楼杀惜、武松杀嫂，特烦松江名伶李亚子饰：潘巧云、阎惜姣、潘金莲。
这端的都是好戏，众人纷纷往里面走，李进溪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在福建的乡下，过的那叫一个清苦啊，由于理学门徒们被赶出州衙府军，都逃到乡下去做自耕农了，所以理学的那些清心寡欲的教条也被带到了淳朴的乡间。本来信佛的地方可以参一参欢喜禅，信道的更可以修一下房中术，谁家都没有理学门徒这么刻薄寡恩，一面打着“僧道无缘”的招牌发扬格物精神将乡间做法事的和尚道士都赶跑，另一面开始大抓“皇宋精神文明建设”，号称是要建设一个比婴儿还要纯洁的新福建。在他们看来，妓女是人类文明的毁灭者，而秦淮十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而走乡过府，传唱淫词浪曲的戏班在对人类精神的腐蚀程度上仅仅次于妓女。像“潘金莲大闹葡萄架”、“董太师大闹凤仪亭”这种广大年青人喜闻乐见的好戏根本不准上演。要演也只许演“刘皇叔桃源三结义”“美猴王痛打白骨精”这种小孩子才爱看的戏。
李进溪随着众人走进明月楼，只见这件戏楼内部构造相当别致：只见前厅之后，乃是一左上下两层的回廊，回廊围绕着中间的空地便是一个可升降的机械戏台。现在戏台已经升到了高处，众人便鱼贯走入楼上，分作到包厢里。
三声静场锣响过之后，使者们轮番给包厢里送来时鲜的水果和香茶，外面的戏台上也开始了暖场的小戏，都是些不出名的新人演的几个小段子，狄德是看惯名角的，这样的三流小角色自然是不会放在眼中。他想和李进溪继续谈刚才在车上没谈完的话题，可是这个高丽子却趴在红漆的栏杆上看的目不转睛，也只好摇摇头安心去看戏。
暖场的小戏之后才轮到“三矢名伶李亚子”登台。这位名伶自昆山出道，以“三矢之誓”成名，号称是文武昆乱不挡，这两年在江南巡演积攒下了极大的名气，此番虽然是首到汴京，但却是场场爆满，今天如果不是耶律雪特地央了吕子群出面来，有钱也未必能包的下场子来。
今天李亚子头一出戏是“石秀杀嫂”，她演的是里面那个风流的妇人潘巧云，穿着一身布裙，看似一个善良妇道人家，其实满肚子的坏水，人前贤淑温婉，背后勾搭汉子，这反差非有大演技不能表现。
渐渐的，狄德也沉浸在这精彩的剧情之中，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进溪眉头深锁，似乎是另有所思量的样子。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锣鼓声绝，胡琴戛然，全场久久的沉寂在最后的那一场精彩的刺杀打戏之中，直到演员们都退下了场才有人想起来喝彩。
“好！真是好！”狄德赞不绝口：“李老板的大名果然不虚。”
李进溪站起身来：“狄公子，可以陪我去后台一趟吗？”
原来这位偏好亲近漂亮的女戏子。狄德恍然大悟，盘算着出了门就让家里去送一个戏班给他，要全坤班。
李进溪与狄德一齐到了后台。狄家大爷的名号汴京城没有人不知道，戏楼把场的根本不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放他们进了李亚子的小包间。
“不是说不让人进来吗？”李亚子正在换下一场的衣服，只穿着白色的水衣在椅子上坐着，化妆的师傅忙着给她改妆。阎惜姣是个泼辣旦，妆要艳丽一些。
“嘿嘿，”戏楼的主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李老板，这位是狄家的大公子，特地来看看您。”
李亚子听说是狄家的公子，脸色马上就变了，一巴掌扇开那化妆师傅，娇笑着就转过身来，正要施展媚术：“原来是…”
李进溪对她微微笑：“果然我没有看错，白衣金钗环玉带，未语先羞美少年。固是倩影难自弃，亦是心上别有心。李亚子，李二，果然如此。”
李亚子虽然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却也难以遮挡住脸红的变化。她见真身被人撞破，只得对着无辜的杂役和戏班老板出气：“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没看见我有贵客吗。”
戏班老板虽然被她嗔骂着，但是却知道她素来脾气古怪无常，忙笑着招呼化妆师傅一起退了出来，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点头哈腰，把门从外面带上。
狄德被弄的有些一头雾水：“谁能行个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李老板，李兄弟——难道你们是兄妹？”
“你才是兄妹呢！”两人异口同声的骂道。
在宋国的南方，“你才是兄妹”是一句非常狠毒的骂人话，狄德脸上顿时不好看起来了。李亚子低下头：“其实，…”
“我们是兄弟。”李进溪有些不自然的辩解道，这可真的不能怪他。那天在酒桌上结拜的时候，他可不知道那日的李二，今日的李亚子竟然是个女儿身。
狄德自作聪明的“哦”了一声，仿佛是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李进溪颇为别扭的扭了扭身子：“我只是瞅着台上的人眼熟，好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哥哥会是…”李亚子咬了咬嘴唇：“哥哥来找我，是要亚子做什么吗？”
李进溪不得不感慨这女孩的冰雪聪明，他忙道：“哥哥来，是想请你做我们满庭芳银庄的首任形象代言人。”
“形象代言人？这是什么东西？”出声询问的却是狄德。
“就是推广我们满庭芳银庄的典型啊。人们一看到亚子，就会想到满庭芳，以亚子目前的号召力，那些追逐潮流的年青人肯定会一个接一个来办我们的满庭芳信用折。”
“对。”李进溪用极肯定的语气道：“正如刚才我和你说的，亚子这样的潮流红伶，如果使用着我们的满庭芳信用折，在我们满庭芳连锁百货买东西，这种行为就会成为一种潮流。”
“好主意！”狄德不由得击掌称赞：“你在马车上说道还有其他新业务，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而且也是我要向亚子强烈推荐的，目前大宋绝对独一无二的新业务：平安一生积存式个人理财保险业务。”
“哥哥你说慢点，我没听清楚。”
“其实你不需要太清楚——啊，我的意思是，亚子，你现在每个月能有多少钱的进账？”
“在汴京、金陵这样的大都市，一个月能有二三十贯。到了下面的州府就没有许多花头了，但最少也该有十二三贯吧。”
“如果你每个月在我们满庭芳银庄存两贯钱，一年就是二十四贯，十年你就存下了二百四十贯。”
“停一下。如果亚子把钱放在自己的枕头下也可以积攒起来，为什么还要存在你们银庄呢。每年都还要给你们交保管费的。”
李进溪露出了狐狸样的奸笑——这种奸笑日后被人又爱又恨的称之为：“满庭芳式的奸笑”：“我决定做一项改变，到我们满庭芳来存钱的，将被视之为我们的债主，我们将付给他们一定的利息，当然这个利息肯定会比我们的贷款利率低。”
狄德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明白自己的面前有着怎样的新大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对于界身巷的震动而言，丝毫不亚于又一个新大陆金矿的发现！
“存款有息，取款自由，为储户保密。这就是我刚刚拟定的三大政策。”李进溪望着李亚子：“我刚刚说的还仅仅是存款的利息。如果你购买我们的个人理财保险业务的话，那么在十年期满之后，获得的收益会更高。而且我们还有意外保险业务——假如你突发意外，不能上台演出，那么我们将按照你投保金额的十五倍向你支付保险金。”
这个对于深知“花无三日鲜，人无三日红”道理的李亚子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哥哥，你给详细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比方说，你在我们银庄投保了一份意外综合保险，每年的保费是十贯，期限一年。那么在一年之中，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比方说被一辆疾驰的马车撞倒导致数月不能上台，那么我们将承担你的全部医药费，并且支付你的误工费和津贴，其下限你的开支，其上限是保保费的十五倍，也就是一百五十贯。”
李亚子瘪瘪嘴：“哥哥说的好不吉利。”
李进溪高深莫测的笑了：“天有不测风云，我有满庭芳保险。”
“这真是一句好的广告词！”狄德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有几个朋友，就要去漠北做科学考察了，可以为他们买保险吗？万一他们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的事情，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光靠衙门上下其手之后的津贴恐怕难以养活一家子人。”
李进溪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当然可以了，只是保金会高一些，毕竟这件事情的风险很大。”
“好，好。”狄德毫不犹豫的点头：“每人一百贯每年，期限是他们出发之日至发生意外之日为止，保金为十五倍怎么样？”
“又拉了一单生意，没什么不好的。”李进溪喜气洋洋的道。
那个戏班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头来：“两位公子，前面的夏夫人和茅夫人都在催了…”
“我们出去谈。”狄德一把拉住李进溪的胳膊：“你这个家伙脑袋里还有多少鬼点子，全都给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