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君瑞虽然说的是鸿门宴,但是座下的诸人都知道他丢出来的这块肉夹馍有多肥美多T汁。李进溪心里面已经开始霹雳啪啦的打着如意算盘了:以耶律雪的辽国公主身份,怎么着也能从对辽结算中抢下一个大头来,还有那些要卖出的官办企业,虽然有不少是半死不活的,但是如江南造船厂、安庆内军械所、福州船政局、南洋招商局都是大大的油水啊…
吕君瑞得意的望着下面,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底下诸人心里不断波拨动的算珠的声音,又继续道:“不过老夫一人之力有限,这些议案要在四级议会上通过,绝非轻而易举的事情,今天在座的各位都堪称是交友广泛的贤达,想必有不少朋友,诸位若是能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各路议员代表,将来的好处,大家自然都懂得。”
众人如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更有一两个见风使舵的家伙马上就开始溜须拍马。李进溪却感到一阵焦躁难安:如此好的一个机遇,可是自己在宋国根本不认识什么议员啊,哪里有门子呢。
但也正是俗话说的对,无巧不成书,人想睡觉了,天上便掉下来个软绵绵香喷喷的枕头。第二天正当他在院子里长吁短叹,琢磨着该怎么厚着脸皮去拜访那些素不相识的议员们的时候,却有一些徽州来的朋友们自己找上门来了。
“贾老板、朱老板,稀客稀客。”李进溪笑盈盈的出门相迎:“不知道是那一阵风把两位贵客吹到我这儿来的。”
“蓝田来的风啊。”朱高峰抱拳拱手:“今天来贵号,是和李老板谈一桩大买卖。”
“有买卖,里面请。”李进溪忙不迭的把这两位财神爷往里面迎:“碧玉,上茶,上好茶!”
在满庭芳总号精心装饰的贵宾会客室里,李进溪与两位徽州大老板品着香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半天汴京的天气、金明池的白象和最近的一场蹴鞠比赛以及一个叫沈亦奇的新人之后才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朱高峰道:“李老板耳目灵通,想必听到了吕秦公的一些风声。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这几日我们也在四处走动,江东、两浙的十六票都是吕秦公的囊中之物了。”
“呀,真是想不到。”李进溪故作惊讶的道,其实以他的了解,徽商在江东的势力可以称得上是滔天,他们与晋商不同,晋商只是单纯的做一个商人,徽商却把触手伸向了衙门和学堂的每一个角落,在血缘、地缘和学缘的基础上,相互串几个门子,吃两顿臭鳜鱼,很容易就达成一致的意向。
“九月四级会议就要开始了,十一月的时候江东路与两浙路的四级会议也要召开,我们家里也来信说有就成把握通过吕秦公推行的变法纲要。目前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进溪关心的问道。
“自然是和李老板的生意有关的了。”朱高峰莞尔一笑:“实不相瞒,我们徽州诸家商号与蜀中唐家一直明争暗斗,过去只是仰仗联银对大宗结算的垄断而不得不低头做人,现在联银失去垄断地位,对于贵号是一个机遇,对于我们也是个机遇——我们想与贵号携手,将我们徽州诸家商号的结算业务全部都转移到贵号来,贵号也可利用我们徽州诸家商号的经营网络开展在南方的布局。”
慈祥的贾岱山接着道:“这是一份见面礼,当然,我们也还有一些事情要仰仗贵号。”
“贾老板但说无妨。”
“变法在即,官办企业都要出售,作为商人逐利而动是本能,有这样好的机会岂能白白错过,因此我们想向贵号融资至少一千万贯,用来参与竞拍。”
一千万贯这个数字若是在一年前能把李进溪吓到,可是现在他已经执掌满庭芳这家除了现金就没有别的银庄好几个月了,对各式各样的数字早就已经麻木了。他只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一千五百万贯,年息在户部基准利率之上减掉三个点。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
两位徽商相视一眼,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依旧保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道:“李老板请说。”
李进溪抿了一口茶:“我想我们不如合资成立一家企业,就叫东吴信用资本管理公司,挂靠在我们满庭芳名义下,注册资本一千五百万贯,我方除派驻几名代表外,业务方面全部由贵方派员。主要经营的业务就是收购贵方认为有必要的企业。这些收购来的企业也都有贵方负责运营,我方只派驻帐房——另外我方也不要求控股,只要求与贵方有三七开的股份就可以了。”
贾岱山和朱高峰交头接耳一阵之后点点头:“这个价格再公道没有了,以后我们的账目问题就多劳贵号操心了。”
把这两位送走之后,李进溪兴奋的在屋子里搓着手走来走去,碧玉进来收拾东西瞧见他那高兴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的样子,不禁掩嘴窃笑道:“早上起来还忧心忡忡,现在却又志得意满。先生一张一弛,养心尚未到家啊。”
李进溪也觉得有些失态了,嘿嘿的干笑两声之后道:“哎呀,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高管,这些端茶倒水的活就不用干了…有没有兴趣去江南走走?”
“宋国的江南吗?”碧玉顿了顿:“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真的是这样的吗?”
李进溪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原来碧玉姑娘也会唱三变的词!”
碧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妹妹唱的比我好,我不过是胡乱的学了几天。”
“碧玉姑娘客气了。”李进溪想了想:“侍卫长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开…或许我自己也可以去一趟南方。”
“先生真的要我去南方?”碧玉开始还以为他不过是说笑,见他已经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才不由得慌了起来:“我…不能离开公主。”
李进溪却坚定的拒绝了她:“南方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你一定要去——过几个月说不定还要交给你一家铺子打理。公主身边不缺一个听话懂事的侍女,但是却能帮她打理产业的心腹。碧玉,你难道以为公主让你呆在我身边只是做一些侍女的活吗?”
“可是…”碧玉的泪水不知不觉就要出来了:“我…从来没有和公主分开过。”
李进溪天生见不得女孩子难过,这个多情种子一下子就把好容易才硬起来的心软了下来,连语气都软了三分的道:“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等我们在南边打开天地了,汴京这边也还要有人看家的,到时候你再回来,不又能和公主殿下在一起了?”
“可是…”碧玉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人家什么都不会…去了南边…”
“你其实什么都会。”李进溪虽然才走上讲台没有几次,但是已经把路边上算命的半仙忽悠人的本事都能灵活运用的十拿九稳了:“只要给你一个支点,你就能撬起整个地球——这是泰西的一位智者说过的话。意思就是只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发挥你的才华,那么你就会发现你的本事绝不仅仅局限在端茶倒水、收拾报纸这上面。”
可是碧玉还是显得很为难:“先生…”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侍卫长大人一定会做你最坚定的者的。”李进溪拿起自己才买的围脖:“有兴趣一起去我们的学院看看么?你会知道其实看似神秘的经济其实也就是柴米油盐,没有什么特殊的。”
一个时辰之后,当李进溪围着他心爱的狐皮围脖走进课堂的时候,底下坐着的学生们有一些小小的骚动,大约是很好奇今天他们的这位未来的老板怎么带来了一个女人,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咳咳,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李进溪给碧玉找了个单独的空座之后清清嗓子向着全体同学宣布道:“我要去南方一趟,或许会要半年之后才能回来,在此之前,我就不能给大家代课了。不过会有别的老师来教授大家——我想以大家的聪明才智,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会已经是合格的管理者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故意顿了顿:“到时候,大家就可以正式的上岗了,成为我们满庭芳银庄的骨干分子。”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李进溪慢慢的跺到另一边:“这一次去江南,我希望能带一位助手过去。有同学愿意南下的吗?待遇什么的都和留在总号的一样。”
底下交头接耳了一阵子,慢慢的有人举了手,李进溪举目望去,只见是一个坐在后排的年轻人,他叫谢将谅,来自川中,曾经是个白水潭生,不过毕业之后没能考上大宋铁饭碗,先后在几下不成气候的小银号干过五六年。三个月前他又一次的失业了——倒不是因为他做的不行,而是因为现在在汴京小银庄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东家也只能含泪把他们遣散之后然后给自己全家买上一张去大东洲的船票碰碰运气。要不是运气好看见了满庭芳招生的(承诺全部就业哦!),他真的一头从汴河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因此这两个月来,谢将谅可以算得上是班上最用功最刻苦的学生。李进溪对这些经常能提出问题的学生也有很深的印象,因此他马上点点头:“好的,就是你了。南方一切都是初创,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啊。”
“没有问题。”谢将谅用带着川中口音的汴京官话回答道。
“那好,我们下面继续开始上课——我们上次讲到哪儿了?对了,比较优势——让我们开始假设,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一个农夫还有一个牧羊人…”